渔市散,渡船稀,越南云树望中微。行客待潮天欲暮,送春浦,愁听猩猩啼瘴雨。
渔市喧嚣已散场,渡口船影渐疏荒,越地南望云树渺,苍茫。客待潮生暮色凉,春浦别离天欲晚,神伤,瘴雨猿啼断客肠。
此词前三句“渔市散,渡船稀,越南云树望中微”是即事写景,但景中有情。客游他乡之人,皆有故土之思,每生归家之意。作者飘泊于百越之南,离家遥遥千里,倘有“缓唱渔郎”相伴,商贾之人为伍,或可忘却闲愁。而此时,打鱼货卖的人们各自散尽,江上渡船稀稀落落,一片冷冷清清景象,自然会产生孤寂之感;登高而望,树木葱茏,渺渺茫茫,满目苍凉,必有“巫山绿云没,高丘正微茫”的愁苦。不难看出,这三句景语,从空间上那苍莽冷清景色的渲染中,透出了抒情意味,给人以凄凉孤寂的感受。
前三句是写景作铺垫,凄苦之情隐然其中,是即景抒情。后三句则是缘情写景了。“行客待潮天欲暮,送春浦”两句,接连排出好几个最能引起人们离情别绪的时刻——旅居他乡之时,日暮思归之刻,江边送别之际,春日分手之间——简直比那“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的情人之别还要难耐。然而,别愁之苦,莫过于人去楼空之后,那次第,无法用语言直抒,而借助景语抒情方为上乘。作者这里选用了一句“愁听猩猩啼瘴雨”,其感情容量可谓无边无际。当处在“江南瘴疬地,逐客无消息”的时候,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再听到那如同小儿哭号的猩猩夜啼,其寂寥、孤苦的愁怀,是可以想见的。
这首词写日暮时分,待渡行客焦急期盼的复杂心情。天将黄昏,夜幕将临,行客观望渔市,观望渡船,望眼欲穿,潮头仍不上来;正当他烦闷已极之时,附近的山中突然传来猩猩在瘴雨中的凄厉叫声。暮色苍茫,四野荒寂,加以山中的瘴雨、猩猩的悲啼,种种凄凉的环境景象,把行客的愁闷焦急心情,渲染得分外浓重。这首小词用字精湛,力透纸背。“啼瘴雨”三字,意象苍茫,余意不尽。
李珣的《南乡子》十七首,或记蜀中,或写楚地,或叙闽粤之游,大都是欢快的基调。唯此首言及百越之南的作品,一反常态,它虽然也是即景抒情,表现的却是商旅客居时的孤苦愁闷心境。对词中“越南”所指,注家多回避,偶有直释为今越南国者,似不妥,因越南在唐五代时称安南。诚然,此词的越南即百越之南,地理位置在今越南附近,但以今越南作释,则嫌与历史地理相悖,应予鉴别。其创作时间难以确考。
半世无归似转蓬,今年作梦到巴东。
身游万死一生地,路入千峰百嶂中。
邻舫有时来乞火,丛祠无处不祈风。
晚潮又泊淮南岸,落日啼鸦戍堞空。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这番同。
铜鼓赛神来,满庭幡盖裴回。水村江浦过风雷,楚山如画烟开。
离别艣声空萧索,玉容惆怅妆薄。青麦燕飞落落,卷帘愁对珠阁。
暮持筇竹杖,相待虎溪头。
催客闻山响,归房逐水流。
野花丛发好,谷鸟一声幽。
夜坐空林寂,松风直似秋。
梅之冷,易知也,然亦有极热之候。冬春冰雪,繁花粲粲,雅俗争赴,此其极热时也。三、四、五月,累累其实,和风甘雨之所加,而梅始冷矣。花实俱往,时维朱夏,叶干相守,与烈日争,而梅之冷极矣。故夫看梅与咏梅者,未有于无花之时者也。
张渭《官舍早梅》诗所咏者,花之终,实之始也。咏梅而及于实,斯已难矣,况叶乎?梅至于叶,而过时久矣。廷尉董崇相官南都,在告,有夏梅诗,始及于叶。何者?舍叶无所谓夏梅也。予为梅感此谊,属同志者和焉,而为图卷以赠之。
夫世固有处极冷之时之地,而名实之权在焉。巧者乘间赴之,有名实之得,而又无赴热之讥,此趋梅于冬春冰雪者之人也,乃真附热者也。苟真为热之所在,虽与地之极冷,而有所必辩焉。此咏夏梅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