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吟动地哀。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黎民百姓们像黑瘦的囚徒,流离失所于荒野,哪还敢有慷慨悲歌,引发动地的哀声。
我心里想的事很多、很远,连通着广大国土上的人民,从表面沉寂中,听到革命春雷的萌动。
首句“万家墨面没蒿莱”,用悲愤感人的笔触,描写中国人民的苦难生活。国民党的统治和日本的侵略,使无数城乡化为废墟,千家万户流离失所。“万家”言受害者之多,“墨面”状悲苦的形象;“蒿莱”形容破败荒凉的社会环境。一个“没”字,融形象与环境为一体,活画出广大人民饥寒交迫,蓬头垢面,辗转荒野,出没蔓草之中的悲惨生活画面。诗人对人民命运的深切关怀渗透于字里行间。
“敢有歌吟动地哀”,深入一层写人民精神上的哀痛和怨愤。诗言志,歌咏言,“故哀乐之心感,而歌吟之声发。”人民受深重的阶级压迫和民族压迫,必然要唱出震天动地的哀歌。但在那样的年代,却因横遭当局压抑而钳口结舌,哑了声音。一个“敢”字领出全句,又以反诘的语气抑住下文,把人民这种欲吐不能,只有把仇恨积压在心底的愤激感情,表达得十分含蓄,深沉,有力。这悲愤的诗句,燃烧着被压迫人民对反动派的深仇大恨。
前两句诗,以高度的艺术概括力,勾画出一幅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前期灾难深重而又默默无言的旧中国的悲凉图景,揭示了中国人民同帝国主义和国民党统治者的尖锐矛盾,为全诗高潮的涌起作了铺垫。
诗的第三句“心事浩茫连广宇”,笔锋一转,从状写社会现实转入直抒胸怀。诗人“心事”万千,思连“广宇”,充分显示他和人民心心相印,同革命息息相通的博大胸襟;也包含着他对时局发展和革命形势的探索,对中国革命前途的殷切期待。
结句“于无声处听惊雷”,激情奔涌,雄健有力。诗人对时局发展作出马克思主义的响亮回答。“无声”与“惊雷”,辩证地写出局势的对立统一。“无声”是表面的沉默,它准确地概括了局势的一个方面——压迫越来越深,黑暗越来越浓,但郁结着人民仇恨的沉默,如同地下奔突的地火,终究要爆发出来。“惊雷”象征人民革命的风暴,抗击日本侵略的怒吼,它形象地揭示了局势的另一方面——“新的民族革命高潮的到来,中国处在新的全国大革命的前夜”。
据《鲁迅日记》1934年5月30日:“午后为新居格君书一幅云:‘万家墨面没蒿莱……。”’收入《集外集拾遗》。新居格是日本评论家。
毛泽东主席于1961年10月7日接见以黑田寿男为首的日中友协代表团时,亲笔书写了这首诗,交给黑田。毛泽东说:“这一首诗,是鲁迅在中国黎明前最黑暗的年代里写的。”“中国革命经过无数次的曲折,胜利、失败、再胜利、再失败,最后的胜利属人民。日本人民是有希望的。”新居格生前珍藏本诗手迹,他病故后,手稿由其夫人保存。1976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40周年,曾在日本仙台等地举办《中华人民共和国鲁迅展览》,新居格夫人将手稿交给展览会展出。黑田寿男在展出时说:“鲁迅这首诗给我们以希望和光明。……我们总有一天可以听到惊雷的轰鸣。”
鲁迅写这首诗时,国民党发动的第五次反革命“围剿”已经进行半年多。毛泽东在总结这一时期的特点时指出:“这时有两种反革命的‘围剿’:军事‘围剿’和文化‘围剿”。……而作为这两种‘围剿’之共同结果的东西,则是全国人民的觉悟。”而鲁迅这首诗,正恰当的反映了毛泽东所说的这句话。

满地霜华浓似雪。人语西风,瘦马嘶残月。一曲阳关浑未彻。车声渐共歌声咽。
换尽天涯芳草色。陌上深深,依旧年时辙。自是浮生无可说。人间第一耽离别。
芭蕉叶叶为多情,一叶才舒一叶生。
自是相思抽不尽,却教风雨怨秋声。
月落秋山晓,城头鼓角停。
长江流远梦,短棹拨残星。
露湿鸥衣白,天光雁字青。
苍茫回首望,海岳一孤亭。
风韵雍容未甚都,尊前甘橘可为奴。谁怜流落江湖上,玉骨冰肌未肯枯。
谁教并蒂连枝摘,醉后明皇倚太真。居士擘开真有意,要吟风味两家新。
长卿怀茂陵,绿草垂石井。
弹琴看文君,春风吹鬓影。
梁王与武帝,弃之如断梗。
惟留一简书,金泥泰山顶。
日夕著书罢,惊霜落素丝。
镜中聊自笑,讵是南山期。
头上无幅巾,苦蘗已染衣。
不见清溪鱼,饮水得自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