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过西湖,冷浸一天寒玉。山色虽言如画,想画时难邈。
前弦后管夹歌钟,才断又重续。相次藕花开也,几兰舟飞逐。
天天经过西湖,湖水整天平静,宛如浸泡着一湖略带寒意的碧玉。山色虽说美丽如画,但想画时却难以画出。
管弦歌钟之声处处可闻,才停下又接着继续奏起。朵朵荷花依次开放,几只小船在湖中飞快地追逐。
这首词是写秋日游西湖的所见所感。它以游西湖为立足点,选取了几个相关的场景加以描叙,便把西湖之美与游湖之乐,形象而生动地表现了出来。
开头两句总写游湖的观感。“日日过西湖”,写其游湖次数之多,暗示西湖特别美丽,简直使人百游不厌,虽没明言西湖之美,其风物之迷人自不待言。“冷浸一天寒玉”,言湖水清冷,像寒玉一样,整天沉浸在寒冷的秋色之中,使整个湖变得更加清澈秀丽。如果说开头两句写水光,接下去两句则写山色,是运用虚实相生的手法来写的。其中前一句说:“山色虽言如画”,对西湖的山色从正面加以肯定;而后句则说“想画时难邈”,意思是说西湖山色如画,如果要画的话,再高明的画家也难以把它美丽的面貌画出来。这是以画家的手拙来衬托山色之美,可谓别出心裁。可见西湖山色比画还美,以虚写实,给读者留下了充分的想象空间。上片写西湖的水光山色,为下片写游湖作了很好的铺垫。
“前弦”二句写游人之多和歌吹之乐。“前弦后管夹歌钟”,一个“夹”字,可见弦管并奏,歌声嘹亮;“才断又重续”,说明楼馆林立,表演此伏彼起。词人虽然没说游人如云,也没说游人如何兴高采烈,只写歌声不断,此伏彼起,即“才断又重续”这一特定场景,以点代面,把游湖的盛况集中地描绘了出来。结尾两句写湖上荡舟。如果说“前弦”二句写歌吹,写听觉形象,而“相次”二句则写藕花、写荡舟,写视觉形象,言藕花相继开放,清香四溢,游人荡舟其间,互相“飞逐”,那是何等开心,那画面又是何等飘逸,美妙动人。
全词有静景的描绘,也有动景的刻画;有的示之以色,有的诉之以声;有的用夸张手法,有的用比喻手段,把西湖的山水之美写得生动活泼,把自己的喜悦之情渲染得无以复加。有人说:“在他的笔下所描绘的自然景物,多有一种奔腾耸峙、不可一世的气派。”此词可见一斑。
此词辑自《永乐大典》二二六五卷湖字韵,词集各刊本均未收,邓广铭《稼轩词编年笺注》将其附于《念奴娇·西湖和人韵》之后。据邓广铭先生考证,《念奴娇·西湖和人韵》作于乾道六年或七年(1170年或1171年):“查稼轩于赋闲居信州前凡三次居官临安,其任期较长者,厥唯乾道六七两年任司农寺主簿时,兹姑假定此词即该期内所作。”故此词约为辛弃疾初次在临安任职时所作。
新疆教育学院人文学院教授刘坎龙《辛弃疾词全集详注》:这是一首写景词。上片写水光,写山色。说湖中景、湖边景,像图画一样美,但真要想画下西湖美景,却又不能如愿。这是对自然美的赞叹。下片写人文景色。西湖边人来人往,西湖内游船互相追逐,管乐、弦乐、歌声,断断续续,此起彼伏。辛弃疾作词善于用典,以至有“掉书袋”之讥,但这首词明白如话,清新淡雅,在辛词中别具一格。
徒把金戈挽落晖,南冠无奈北风吹。
子房本为韩仇出,诸葛宁知汉祚移。
云暗鼎湖龙去远,月明华表鹤归迟。
不须更上新亭望,大不如前洒泪时。
道京师而东,水浮浊流,陆走黄尘,陂田苍莽,行者倦厌。凡八百里,始得灵壁张氏之园于汴之阳。其外修竹森然以高,乔木蓊然以深,其中因汴之余浸,以为陂池;取山之怪石,以为岩阜。蒲苇莲芡,有江湖之思;椅桐桧柏,有山林之气;奇花美草,有京洛之态;华堂厦屋,有吴蜀之巧。其深可以隐,其富可以养。果蔬可以饱邻里,鱼鳌笋菇可以馈四方之客。余自彭城移守吴兴,由宋登舟,三宿而至其下。肩舆叩门,见张氏之子硕,硕求余文以记之。
维张氏世有显人,自其伯父殿中君,与其先人通判府君,始家灵壁,而为此园,作兰皋之亭以养其亲。其后出仕于朝,名闻一时。推其馀力,日增治之,于今五十馀年矣。其木皆十围,岸谷隐然。凡园之百物,无一不可人意者,信其用力之多且久也。
古之君子,不必仕,不必不仕。必仕则忘其身,必不仕则忘其君。譬之饮食,适于饥饱而已。然士罕能蹈其义、赴其节。处者安于故而难出,出者狃于利而忘返。于是有违亲绝俗之讥,怀禄苟安之弊。今张氏之先君,所以为子孙之计虑者远且周,是故筑室艺园于汴、泗之间,舟车冠盖之冲。凡朝夕之奉,燕游之乐,不求而足。使其子孙开门而出仕,则跬步市朝之上;闭门而归隐,则俯仰山林之下。于以养生治性,行义求志,无适而不可。故其子孙仕者皆有循吏良能之称,处者皆有节士廉退之行。盖其先君子之泽也。
余为彭城二年,乐其风土。将去不忍,而彭城之父老亦莫余厌也,将买田于泗水之上而老焉。南望灵壁,鸡犬之声相闻,幅巾杖屦,岁时往来于张氏之园,以与其子孙游,将必有日矣。元丰二年三月二十七日记。
搴帷拜母河梁去,白发愁看泪眼枯。
惨惨柴门风雪夜,此时有子不如无。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