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少愉乐,起坐开清尊。
举觞酹先酒,为我驱忧烦。
须臾心自殊,顿觉天地暄。
连山变幽晦,绿水函晏温。
蔼蔼南郭门,树木一何繁。
清阴可自庇,竟夕闻佳言。
尽醉无复辞,偃卧有芳荪。
彼哉晋楚富,此道未必存。
早晨起来深感缺少乐趣,离座而起打开清酒一樽。
先举杯祭酹造酒的祖师,是他留下美酒给我驱逐忧愁和烦闷。
一会儿感觉便大不一样,顿觉得天地之间热闹非凡。
连绵的高山改变了原来的幽晦,碧绿的流水把温暖的气息包含。
南门城外的一片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叶茂枝繁。
清凉的树荫可以庇护自己,整天都可以在树下乘凉谈天。
即使喝醉也不要推辞,美好的芳草可以供我们躺卧。
即使是那些富比晋楚的人,恐怕也未必知道饮酒的快乐?
全诗共十六句。开篇点明时间以及饮酒的缘起:“今旦少愉乐,起坐开清樽。举觞酹先酒,为我驱忧烦。”清早起来就喝酒,原因是感到缺乏生活乐趣。柳宗元先举杯祭酹造酒的祖师杜康,因为是他用勤劳与智慧造出美酒,给人们驱逐忧愁和烦恼。继写饮酒后的感受:“须臾心自殊,顿觉天地暄。”酒入口,加快了血液循环,浑身感到一股暖流上涌,心情发生变化,天地之间也变得温暖起来。接着叙说微醉后的感觉:“连山变幽晦,绿水函晏温。”心感温暖,连自然界的景物也变得温暖,连绵的高山也改变了原来的幽晦,碧绿的水流含着温暖的气息。这是诗人从感官的角度来写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天的太阳升起来了,天气自然变得暖和起来。“蔼蔼南郭门,树木一何繁。清明可自庇,竟夕闻佳言”四句点明饮酒的地点——南郭门。南门城边,树木繁茂,清凉的树荫可以遮挡烈日,庇护自己,整天都可以在树下乘凉谈天。这四句描写了诗人在永州的闲适生活,既无衙门的公务缠身,又无日出而作的劳累,似乎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也有注家认为:此句点化《左传·文公七年》“葛犹能庇其本根”句意,意思是说无知的草木都懂得好好保护自己,自己还不如草木,连保护自己都不懂得。这里含有自悲身世的弦外之音,情绪跌入低潮。然而继此之后,诗人又以旷达之语,将悲情一笔涤荡开去:“尽醉无复辞,偃卧有芳荪。”与朋友们尽情畅饮,哪怕喝醉也不要推辞,芳草萋萋,可以供人躺卧。这是前面内容的小结,饮酒的快乐尽在“偃卧”之中,按理全诗可以到此结束了。然而,“彼哉晋楚富,此道未必存。”最后两句“谓饮酒之乐也”,即使是那些富比晋楚的人,恐怕也未必真正了解。在经历了忧乐交织的情感起伏后,诗人最终得以宽解和超脱,并以其对饮酒恣意之乐的赏心和体悟表现出蔑视世俗的个性,使诗意得到升华。
研究者认为,柳诗受陶渊明影响较深,“柳宗元确有部分作品拟学陶渊明,大都作于贬永州之后……宗元学陶诗作实蓄忧愤于闲适恬谈之中”(王国安《柳宗元诗笺释》)。陶渊明曾任彭泽县令,因对当时现实不满,四十一岁即弃官归隐,躬耕垄亩。他创作了《饮酒二十首》,主要写自己的生活遭遇,人生坎坷。陶渊明是看破红尘,隐居山村,做一名普通农民来与当时的黑暗社会抗争。柳宗元却不同,他是不得已离开朝廷,政治理想并未放弃。他在永州任司马,虽为闲职,官禄照领,不必像陶渊明那样亲自耕种,以求温饱。他的饮酒是自我陶醉,其目的是转移视线,以求适应环境,安宁心情。然而,遭贬的打击,沉重的心理负担,无言的痛苦无人能领会。其内心不可能真如陶渊那样趋于淡定,出入自然,即使是一时的解脱,也是在忧乐相攻后的强自振作。因此他的饮酒之举和《饮酒》之作学陶渊明,又不尽似陶渊明。陶在酒中欲求真意而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柳在酒中欲求超脱,忘怀痛苦;陶的《饮酒》诗情理浑然,旨在写意,柳的《饮酒》诗情感跌宕,旨在泄情。此诗的开头就提到情绪低落,但整个基调并不衰飒,与一般的反映闲适的饮酒诗也不同。它写出了诗人在特定环境中似醉非醉的特有状态,以及他蔑视世俗的鲜明个性,不失为自画像中的一幅佳作。由此可见,柳宗元的《饮酒》等诗,受陶渊明的影响是客观存在的,却自有不同的个性与意蕴。
柳宗元少年得志,志向远大,在朝廷超取显美,成为王叔文革新集团的骨干。“永贞革新”失败后,柳宗元被贬谪到南蛮之地永州,这对他是残酷打击。此诗即作于柳宗元被贬永州之后,是借酒消愁之作,应与《读书》《觉衰》创作于同时。
渔父饮,谁家去,鱼蟹一时分付。酒无多少醉为期,彼此不论钱数。
《关雎》,后妃之德也,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
谪宦江城无屋买,残僧4野寺相依。松间药臼竹间衣。水穷行到处,云起坐看时。
一个幽禽缘底事,苦来醉耳边啼?月斜西院愈声悲。青山无限好?犹道不如归。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昔谢自然欲过海求师蓬莱,至海中,或谓自然,“蓬莱隔弱水三十万里,不可到。天台有司马子微,身居赤域,名在绛阙,可往从之。”自然乃还,受道于子微,白日仙去。子微著《坐忘论》七篇,《枢》一篇,年百余。将终,谓弟子曰:“吾居玉霄峰,东望蓬莱,尝有真灵降焉。今为东海青童君所召。”乃蝉脱而去。其后,李太白作《大鹏赋》云:“尝见子微于江陵,谓余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元丰七年冬,余过临淮,而湛然先生梁公在焉。童颜清澈,如二三十许人,然人亦有自少见之者。善吹铁笛,嘹然有穿云裂石之声。乃作《水龙吟》一首,记子微、太白之事,倚其声而歌之。
古来云海茫茫,道山绛阙知何处。人间自有,赤城居士,龙蟠凤举。清净无为,坐忘遗照,八篇奇语。向玉霄东望,蓬莱晻霭,有云驾、骖风驭。
行尽九州四海,笑纷纷、落花飞絮。临江一见,谪仙风采,无言心许。八表神游,浩然相对,酒酣箕踞。待垂天赋就,骑鲸路稳,约相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