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欲升天须浮云,人之仕进待中人。
众口可以铄金,谗言三至,慈母不亲。
愦愦俗间,不辨伪真。
愿欲披心自说陈,君门以九重,道远河无津。
龙要升天,须乘驾空中飘浮的云,人要仕进,须借皇帝宠信的人。
众口所毁可以熔金,谗言一多,慈母也会疑心。
混乱的世俗,不辨真假。
我真想将心里话向皇帝披陈。可皇帝离我那么远,无船渡过河,真是愁煞人!
该诗一开头用对仗的句式以自然现象兴起社会现象:“龙欲升天须浮云,人之仕进待中人。”诗人虽平平道来,不置褒贬,提出的问题却发人深思。试想,人的仕进本该靠才德出众,这里却说要靠皇帝的幸臣——中人,岂非咄咄怪事!诗人正是通过这有悖常理的现象来揭露朝廷风气的腐败,使诗一开始就揭出主旨。
“众口可以铄金,谗言三至,慈母不亲。”化用“众口铄金”的成语和曾参的故事。前者是说众人的话就连金子也可以熔化,更不必说谗毁一个人了。后者见于《史记·甘茂传》。诗人在这里是借古语、古事感讽现实,说明谗言的可畏。而这既是朝廷风气败坏的具体表现,也包含着作者自己遭谗被谤的深切感受。
正因为如此,所以诗人接下去说“愤愤俗间,不辨伪真。”便不是泛泛的空发议论,而是对当时黑暗现实的针泛,是发自内心的呼喊。所以愤激之情溢于言表。
说鲁国有一个与孔子弟子曾参同姓名的人犯了杀人罪,有人就告诉曾参的母亲说曾参杀了人,她不相信。不久,又有一人来报告,她仍然不信,照样坐在那里织布。但等到第三个人来报告时,她也慌了,投杼下机,逾墙逃跑了。
胸怀大志,欲有所为的诗人不甘心就此被小人的谗言所毁灭,他要向皇帝披露真心,陈述衷情。“愿欲披心自说陈”一句情辞恳切,忠心可鉴。然而就连这样一点可怜的愿望都成了难以实现的幻想,因为“君门以九重,道远河无津。”全诗就在这沉痛悲怆的慨叹中戛然而止,给读者留下无尽的余味。同时,从这一结句中也不难看出,该诗虽主要指斥朝廷奸佞小人,但其中未始没有对亲近小人、听信谗言的曹丕父子的不满,不过是不敢明言罢了!
该诗以议沦为主,却不使人乏味,除了因为诗人不是苍白空洞的说理,字里行间饱含着真情外,形式上也很有特色。例如字数参差错落,句式长短不齐,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兼用,或骈或散,富于变化,而又一韵到底,一气呵成。不仅避免了这类诗易于呆板的弊病,而且有力地表达了作者愤激不平的感情。
魏文帝黄初四年(公元223年),雍丘王曹植循照往例,从雍丘前往京师洛阳朝贺。好不容易来到京都洛阳的关外,暗自思忖:既然自己有过,应当首先向皇帝哥哥谢罪才是。因而就叫随从人员留在关上,只是带着两、三个伴当,乔妆打扮,私自去进见清河长公主,希望她向皇帝说情。谁知他到关之事,关吏已经上报朝廷。皇帝派人“迎接”他,找不到他的下落。这就惊动了卞太后。她认为他自杀了,向着皇帝哭泣不止,弄得大家不知如何才好。恰好这时,他披着头发,赤着双脚,负着砍刀和椹板到了,太后才放下心来,后来皇帝叫他僻处在围着高墙的西馆,仍然不许他正式朝觐。虽然他仰瞻城阈,俯惟阙庭,长思永怀,忧心如焚,也见不着皇帝。他曾主动上疏,严历地斥责自己,但仍然见不着皇帝。在这种情况下,便写了该诗。

西湖香市,起于花朝,尽于端午。山东进香普陀者日至,嘉湖进香天竺者日至,至则与湖之人市焉,故曰香市。
然进香之人,市于三天竺,市于岳王坟,市于湖心亭,市于陆宣公祠,无不市,而独凑集于昭庆寺。昭庆寺两廊故无日不市者,三代八朝之古董,蛮夷闽貊之珍异,皆集焉。至香市,则殿中边甬道上下、池左右、山门内外,有屋则摊,无屋则厂,厂外又棚,棚外又摊,节节寸寸。凡胭脂簪珥、牙尺剪刀,以至经典木鱼、伢儿嬉具之类,无不集。
此时春暖,桃柳明媚,鼓吹清和,岸无留船,寓无留客,肆无留酿。袁石公所谓:“山色如娥,花光如颊,温风如酒,波纹如绫”,已画出西湖三月,而此以香客杂来,光景又别。士女闲都,不胜其村妆野妇之乔画;芳兰芗泽,不胜其合香芫荽之薰蒸;丝竹管弦,不胜其摇鼓颌笙之聒帐;鼎彝光怪,不胜其泥人竹马之行情;宋元名画,不胜其湖景佛图之纸贵。如逃如逐,如奔如追,撩扑不开,牵挽不住。数百十万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日簇拥于寺之前后左右者,凡四阅月方罢。恐大江以东,断无此二地矣。
崇祯庚辰三月,昭庆寺火。是岁及辛巳壬午荐饥,民强半饿死。壬午道梗,山东香客断绝,无有至者,市遂废。辛巳夏,余在西湖,但见城中饿殍舁出,扛挽相属。时杭州刘太守梦谦,汴梁人,乡里抽丰者,多寓西湖,日以民词馈送。有轻薄子改古诗诮之曰:“山不青山楼不楼,西湖歌舞一时休。暖风吹得死人臭,还把杭州送汴州。”可作西湖实录。
重楼杰观屹相望,表里山河自一方。
小市张灯归意动,轻衫当户晚风长。
孤臣白首逢新政,游子青春见故乡。
富贵本非吾辈事,江湖安得便相忘。
浪动灌婴井,寻阳江上风。
开帆入天镜,直向彭湖东。
落景转疏雨,睛云散远空。
名山发佳兴,清赏亦何穷?
石镜挂遥月,香炉灭彩虹。
相思俱对此,举目与君同。
萌开箨已垂,结叶始成枝。
繁荫上蓊茸,促节下离离。
风动露滴沥,月照影参差。
得生君户牖,不愿夹华池。
遇得其人,则一言以兴;遇不得其人,则一言遂死。千载遇少而不遇多,此志士所以在山,仁人所以尽养寿命也。唯其不忍为,是以莫肯为,歌咏弹琴,乐而忘死,宜矣。然则东方生盖亦幸而遭遇汉武者也。人谓大隐居市朝,以东方生为朝隐。噫!使非武帝爱才知朔如此,敢一日而居市朝之间哉?最先避世而歌德衰者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