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宫·记梦寄师伯浑

宋代陆游

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望似水。想关河,雁门西,青海际。

睡觉寒灯里,漏声断,月斜窗纸。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

白话译文

在雪花纷飞的清晨,四周军营吹起了凄清响亮的笳声,梦境里,不知是什么地方?披着铁甲的骑兵肃静无声,看去就像一股洪流那样奔驰。想起沦陷中的关塞山河,雁门关外,青海湖边。

一觉睡醒人还在寒灯淡光的深夜里,夜将尽天快亮,明月已斜照西窗。我相信自己能像班超那样在万里之外为国立功封侯。有谁能知道我呢?鬓发已经斑白,收复中原的爱国之心却未死。

词句注释

  1. 夜游宫:词牌名,又名“新念别”等,双调五十七字,上下片各六句四仄韵。
  2. 师伯浑:师浑甫,字伯浑,四川眉山人,作者友人。
  3. 雪晓:下雪的早晨。清笳:清凉的胡笳声。笳,古代号角一类的军乐。
  4. 无声:古代夜行军,令士卒口中衔枚,故无声。
  5. 关河:关塞、河防。
  6. 雁门:即雁门关,在今山西省代县西北雁门山上。
  7. 青海:即青海湖,在今青海省。青海际,青海湖边。与雁门一样都是古代边防重地。
  8. 睡觉:睡醒。
  9. 漏:滴漏,古代用铜壶盛水,壶底穿一孔,壶中水以漏渐减,所以计时。漏声断,滴漏声停止,则一夜将尽,天快亮了。
  10. “自许”句:是说自信能在万里之外立功封侯。《后汉书·班超传》记载,班超少有大志,投笔从戎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安能久事笔砚间乎?”后来在西域建立大功,官至西域都护,封定远侯。这里表示要取法班超。
  11. 鬓残:喻衰老。

作品赏析

上片写的是梦境。一开头就渲染了一幅有声有色的边塞风光画面:雪、笳、铁骑等都是特定的北方事物,放在秋声乱起和如水奔泻的动态中写,有力地把读者吸引到作者的词境里来。让读者一下子把联想融于作者的描绘之中。中间突出一句点明这是梦游所在。先说是迷离惝恍的梦,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然后才又进一步引出联想——是在梦中的联想;这样的关河,必然是雁门、青海一带了。这里,是单举两个地方以代表广阔的西北领土。但是,这样苍莽雄伟的关河当时落在谁的手里那就不忍说了。那作者有这样的“梦游”,只因王师还未北定中原,收复故土。这压着作者的心病,迟迟未能解除。作者深厚的爱国感情,凝聚在短短的九个字中,给人以非恢复河山不可的激励,从而过渡到下片。

下片写梦醒后的感想。首先描写了冷清孤寂的环境:漏尽更残,寒灯一点,西沉斜照的月色映在窗前。这样的环境,既和清笳乱起、铁骑似水的梦境相对照,又和作者从戎报国、封侯万里的雄心相映衬,使得全词增添了抑扬起伏的情致。梦境中军旅戎马生涯逼真,而现实中理想抱负却是一场幻梦。梦境何等的雄拔,现实却是何等的凄凉。梦内梦外的这种反差和错位,令人顿生英雄陌路之慨。虚实对比,形成巨大反差,凸现了词人的失落情怀。“有谁知”三字,照应“寄师伯浑”的题目,婉转地表示了把对方视为知己挚友的意思。篇末直抒感慨,身虽老而雄心仍在,于苍凉悲愤之中更见豪壮之气,从而振起全篇,激扬着高亢的情调。

这首词抒发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表现了对宋朝皇帝和一些大臣主和苟安的不满。艺术上,这首词采用鲜明的对比手法,上片的梦境与下片的现实处境和心境形成鲜明的对比,使读者明了在那样严峻的形势下,爱国志士却闲居家中,日思夜梦以求报国而不可得。

创作背景

《剑南文集》卷十四《师伯浑文集序》云:“乾道癸巳,予自成都适犍为,识隐士师伯浑于眉山。一见,知其天下伟人。伯浑自少时名震秦蜀,东被吴楚,一时高流皆尊慕之,愿与交。”乾道癸巳即乾道九年(1173年),犍为即嘉州(今四川乐山)。可知师伯浑是陆游乾道九年自成都赴嘉州知州任时在眉山结识的一位蜀中高士。淳熙元年(1174年)春陆游离嘉州。和师伯浑饯别于青衣江上。后四年师伯浑病逝,此词当作于这期间。

名家点评

  • 词学专家夏承焘《唐宋词欣赏》:“自许封侯在万里”一句。语气振起,而接下来是“鬓虽残,心未死”两句。中间插入“有谁知”三个字,也是顿挫作势,使末二语——人虽老了,而杀敌雄心依然未死——更显得郁郁不平。若去掉这三字,语意虽也连属,而究竟要相形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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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闾。阖闾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以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许之,出宫中美女,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各为队长,皆令持戟。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视左手;右,视右手;后,即视背。”妇人曰:“诺。”约束既布,乃设鈇钺,即三令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五申而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吴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既已受命为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于是孙子使使报王曰:“兵既整齐,王可试下观之,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卒以为将。西破强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孙子与有力焉。

孙武既死,后百余岁有孙膑。膑生阿、鄄之间,膑亦孙武之后世子孙也。孙膑尝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既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

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既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

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辞谢曰:“刑余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桊,救鬬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獘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

后十三岁,魏与赵攻韩,韩告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直走大梁。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既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锐倍日并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陕,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庞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虏魏太子申以归。孙膑以此名显天下,世传其兵法。

吴起者,卫人也,好用兵。尝学于曾子,事鲁君。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于是欲就名,遂杀其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将而攻齐,大破之。鲁人或恶吴起曰:“起之为人,猜忍人也。其少时,家累千金,游仕不遂,遂破其家,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己者三十余人,而东出卫郭门。与其母诀,啮臂而盟曰:“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遂事曾子。居顷之,其母死,起终不归。曾子薄之,而与起绝。起乃之鲁,学兵法以事鲁君。鲁君疑之,起杀妻以求将。夫鲁小国,而有战胜之名,则诸侯图鲁矣。且鲁卫兄弟之国也,而君用起,则是弃卫。”鲁君疑之,谢吴起。

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

起之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赢粮,与士卒分劳苦。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

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

魏文侯既卒,起事其子武侯。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而谓吴起曰:“美哉乎山河之固,此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德义不修,禹灭之。夏桀之居,左河济,右泰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修政不仁,汤放之。殷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常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修政不德,武王杀之。由此观之,在德不在险。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尽为敌国也。”武侯曰:“善。”

(即封)吴起为西河守,甚有声名。魏置相,相田文。吴起不悦,谓田文曰:“请与子论功,可乎?”田文曰:“可。”起曰:“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守西河而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子孰与起?”文曰:“不如子。”起曰:“此三者,子皆出吾下,而位加吾上,何也?”文曰:“主少国疑,大臣未附,百姓不信,方是之时,属之于子乎?属之于我乎?”起默然良久,曰:“属之子矣。”文曰:“此乃吾所以居子之上也。”吴起乃自知弗如田文。

田文既死,公叔为相,尚魏公主,而害吴起。公叔之仆曰:“起易去也。”公叔曰:“奈何?”其仆曰:“吴起为人节廉而自喜名也。君因先与武侯言曰:“夫吴起贤人也,而侯之国小,又与强秦壤界,臣窃恐起之无留心也。”武侯即曰:“奈何?”君因谓武侯曰:“试延以公主,起有留心则必受之。无留心则必辞矣。以此卜之。”君因召吴起而与归,即令公主怒而轻君。吴起见公主之贱君也,则必辞。”于是吴起见公主之贱魏相,果 辞魏武侯。武侯疑之而弗信也。吴起惧得罪,遂去,即之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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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游
简介描述:

陆游(1125年~1210年),字务观,号放翁,越州山阴(今浙江省绍兴市)人。南宋时期文学家、史学家、爱国诗人。尚书右丞陆佃之孙。

陆游生逢北宋灭亡之际,少年时即深受家庭爱国思想的熏陶。宋高宗时,陆游参加礼部考试,因受秦桧排斥而仕途不畅。宋孝宗即位后,赐进士出身,历任福州宁德县主簿、敕令所删定官、隆兴府通判等职,因坚持抗金,遭到主和派排斥。乾道七年(1171年),陆游应四川宣抚使王炎之邀,投身军旅,任职于南郑幕府。次年,幕府解散,陆游奉诏入蜀,与范成大相知。宋光宗继位后,陆游升为礼部郎中兼实录院检讨官,不久即因“嘲咏风月”被罢官归居故里。嘉泰二年(1202年),宋宁宗诏陆游入京,主持编修孝宗、光宗《两朝实录》和《三朝史》,官至宝章阁待制。书成后,陆游长期蛰居山阴。嘉定二年(1210年),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五岁,留下绝笔诗《示儿》。

陆游一生笔耕不辍,诗词文俱有很高成就,其诗语言平易晓畅、章法整饬谨严,兼具李白的雄奇奔放与杜甫的沉郁悲凉,尤以饱含爱国热情对后世影响深远。陆游的《南唐书》“简核有法”史评色彩鲜明,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陆游著有《剑南诗稿》传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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