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在京师,天下士待选吏部者几千人,莫不相庆幸,以为当今选用至公,请托不行。士以赇通者,无道进,海内清平可望,以陆公之在铨曹也。及执事为太常,寻以言罢。天下之士,莫不觖然失望。
仆山野愚迂之人,居京师,不知造请。而吏部门第严扃,虽有敬仰之心,亦无繇而至焉。幸拜今命于内廷,始得望见,又得随行于露寒、鳷鹊之间,执事不鄙,为道生平相知之素,及相汲引之意,言虽不行,而受执事之赐多矣。
执事又过称其文有司马子长之风。子长更数千年,无人可及,亦无人能知之。仆少好其书,以为独有所悟,而怪近世数代之史,卑鄙凡猥,不足复自振。尝有志规模前人之述作,稍为删定,以成一家之言,而汩没废弃。今老矣,英尺此事遂已也。瞻望咫尺,未遑诣见。岁忽云暮,感怆知己之言,特人申候,草草不尽。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始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崖仄而高,箯舆升,奇峰重累如旗鼓戈甲从天上掷下,势将压己,不敢仰视;贪其奇,不肯不仰视。屏气登颠,有舍利台,正对香炉峰。又见瀑布,如良友再逢,百见不厌也。旋下行,至三峡桥。两山夹溪,水从东来,巨石阻之,小石尼之,怒号喷薄。桥下有宋详符年碣,谛视良久,至栖贤寺宿焉。
次日闻雷,已而晴,乃往五老峰。路渐陡,行五里许,回望彭蠡湖,帆竿排立,己所坐舟,隐隐可见。正徘徊间,大雨暴至,云气坌涌,人对面不相识。舆夫认云作地,踏空欲堕者屡矣。引路里保,避雨远窜,大声呼,杳无应者。天渐昏黑,雨愈猛,不审今夜投宿何所。舆夫触石而颠,余亦仆,幸无所伤。行李愈沾湿愈重,担夫呼謈,家僮互相怨尤,有泣者。余素豪,至是不能无悸。踯躅良久,犹临绝壑。忽树外远远持火者来,如陷黑海见神灯,急前奔赴,则万松庵老僧曳杖迎,唶曰:“相待已久,惜公等误行十馀里矣。”烧薪燎衣,见屋上插柳,方知是日清明也。
次日雪,冰条封山,触履作碎玉声。望五老峰不得上,转身东下,行十馀里,见三大峰壁立溪上,其下水潺潺然。余下车投以石,久之寂然,想深极,故尽数十刻尚未至底耶?旁积石础碎瓦砾无万数,疑即古大林寺之旧基。舆夫曰:“不然,此石门涧耳。”余笑谓霞裳曰:“考据之学,不可与舆夫争长,姑存其说何害!”乃至天池,观铁瓦,就黄龙寺宿焉。僧告余曰:“从万松庵到此,已陡下二千丈矣。”问遇雨最险处何名,曰犁头尖也。
余五年游山皆乐,惟此行也苦,特志之。
陇云暗合秋天白,俯窗独坐窥烟陌。楼际角重吹,黄昏方醉归。
荒唐难共语,明日还应去。上马出门时,金鞭莫与伊。
画屏天畔,梦回依约,十洲云水。手捻红笺寄人书,写无限、伤春事。
别浦高楼曾漫倚,对江南千里。楼下分流水声中,有当日、凭高泪。
江浦雷声喧昨夜,春城雨色动微寒。
黄鹂并坐交愁湿,白鹭群飞太剧干。
晚节渐于诗律细,谁家数去酒杯宽。
惟君最爱清狂客,百遍相看意未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