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晚晴,樊川子目于郊园,见大者小者,有状类者,故书赋云:
雨晴秋容新沐兮,忻绕园而细履。面平池之清空兮,紫阁青横,远来照水。如高堂之上,见罗幕兮,垂乎镜里。木势党伍兮,行者如迎,偃者如醉,高者如达,低者如跂。松数十株,切切交风,如冠剑大臣,国有急难,庭立而议。竹林外裹兮,十万丈夫,甲刃摐摐,密阵而环侍。岂负军令之不敢嚣兮,何意气之严毅。复引舟于深湾,忽八九之红芰,姹然如妇,敛然如女,堕蕊黦颜,似见放弃。白鹭潜来兮,邈风标之公子,窥此美人兮,如慕悦其容媚。杂花参差于岸侧兮,绛绿黄紫,格顽色贱兮,或妾或婢。间草甚多,丛者束兮,靡者杳兮,仰风猎日,如立如笑兮,千千万万之容兮,不可得而状也。若予者则谓何如?倒冠落珮兮,与世阔疏。敖敖休休兮,真徇其愚而隐居者乎。
秋日落雨,傍晚放睛,樊川子漫游郊园,见大小景物,形状大有可类比者,因作赋云:
秋雨放晴,秋容新洗,欣然绕园而漫步游历。看面前那平静的池水映照着清湛的天空,紫阁峰横翠耸绿,也远远地赶来在水中留下倩影。登上那高高的平台,只见岸边的景物如同一道帷幕,垂挂在明镜一般的水中。树木一丛丛,一排排,成行的如同列队迎客,卧倒的犹如酣然醉酒,高大的如同高官得坐,低矮的好像要踮起脚跟。松树几十棵,繁茂的枝叶萧萧于微风之中,有如加冠佩剑的王公大臣;国难当头,凛然争议于朝廷。竹林四外围裹,有如十万男儿,铠甲兵刃相撞击,摆成密密麻麻的阵势而环卫四周。莫非是身负军令而不敢喧哗吗?意气是多么雄壮森严!又荡着小舟来到深湾,忽见八九支出水红荷,艳丽如少妇,含羞若少女,花瓣下垂,水珠斑斑,如同被休弃的女子一般。白鹭悄悄地飞来,远远望去恰如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正在暗中窥视这红粉佳人,像是欣赏、爱慕她的秀姿一样。岸边的杂花参差不齐,红绿黄紫,色调各一,姿态愚钝,颜色不佳,有的像侍妾,有的如婢女。花中野草很多,丛聚的就像被捆在一起,倒伏的又遥远得没有尽头,傲然昂着于微风秋日之中,如挺立,如笑语,千千万万种形状啊,无法一一描述。像我又是什么样子呢?帽子倒戴,珮玉下落,一派与世不合的模样,逍遥闲适地漫步游玩啊,真像一位追踪那大智若愚者的隐居人了。
赋前小序开门见山地点出“秋日晚晴”。赋文开首二句从宏观入手,挥毫泼墨。“秋容新沭”,秋雨晚晴,夕阳西照,万象披金。首句给全文涂上了一层鲜亮明快的色彩。无怪乎作者要“忻绕园而细履”了。作者测览的步履即行文线索,秋景依次呈现,或静谧,或凛然,或严毅,或妩媚,风格殊异却层次井然。
写晚晴秋景,先写水色。“平池”“清空”“高堂”“罗幕”,重在展现其清幽宁静、闲适恰人之情致。笔力平稳,情意淡雅。继写林木,总提以“本势党伍”,分述以松树竹林。写松树,重在突出其临风直立、伟岸凛然之神威;写竹林,意在渲染其层层叠叠、森严雄壮之气势。由“木势”而转入竹林,犹异峰突起于深谷,看似“庭立”“环侍”,风波不兴之静态,却传出万马奔腾、号角连营之动韵。笔力雄健,情调激昂。既而“引舟深湾”,红荷出水,白鹭潜窥恰似才子佳人,如怨如幕。复以杂花野草的万千姿态相陪衬,烘云托月而云月分明。笔力轻柔,其妩媚温馨之趣与松竹顿呈鲜明对比。继以“千千万万之状容兮,不可得而状也”一语,兜揽上文,使上文景物皆置于雄浑壮观的背景之下,顿生出言有尽而意无穷之效。末尾五句,由物及人,由客及主。对此怡人之美景佳境,王孙岂可不留?樊川子“倒冠落佩”,“放放休休”,流连忘返,如醉如痴,不觉之中又成晚晴之一佳景。至此,物亦人,人亦景,情景交融,主客浑然一体。通篇之景物描写皆因此而得以升华。
通篇以设喻为法,妙喻联珠,出神入化。凡树花竹草,物态纷呈。“忻”字实为全篇之眼,以忻然绕园而始,以流连忘返而终,看似无情观景,实则情贯始终。且笔笔生花,步步摇曳,水色、木势、杂花、野草,似乎不加选择而一一拈来,却写得情致婉曲而姿态万千。其高低、刚柔、红白、贵贱,错落辉映,情趣盎然。读其文如临其境,目不暇接,神摇心动,非独樊川子可留,读者亦欲徜徉其中。
《晚晴赋》是杜牧传世的三篇赋之一。根据赋前小序可知,在一个秋天雨后放晴的傍晚,杜牧游览郊外园林,有感而作此赋。
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绮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几回饮散良宵永,鸳衾暖、凤枕香浓。算得人间天上,惟有两心同。
近来云雨忽西东。诮恼损情悰。纵然偷期暗会,长是匆匆。争似和鸣偕老,免教敛翠啼红。眼前时、暂疏欢宴,盟言在、更莫忡忡。待作真个宅院,方信有初终。
和杨元素,时移守密州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君子之于射也,内志正,外体直,持弓矢审固,而后可以言中,故古者射以观德。德也者,得之于其心也,君子之学,求以得之于其心,故君子之于射以存其心也。是故躁于其心者其动妄,荡于其心者其视浮,歉于其心者其气馁,忽于其心者其貌惰,傲于其心者其色矜,五者,心之不存也。不存也者,不学也。
君子之学于射,以存其心也,是故心端则体正,心敬则容肃,心平则气舒,心专则视审,心通故时而理,心纯故让而恪,心宏故胜而不张、负而不驰,七者备而君子之德成。
君子无所不用其学也,于射见之矣。故曰:为人君者以为君鹄,为人臣者以为臣鹄,为人父者以为父鹄,为人子者以为子鹄。射也者,射己之鹄也,鹄也者,心也,各射己之心也,各得其心而已。故曰:可以观德矣。作《观德亭记》。
吾少时读《醉乡记》,私怪隐居者无所累于世,而犹有是言,岂诚旨于味耶?及读阮籍、陶潜诗,乃知彼虽偃蹇,不欲与世接,然犹未能平其心,或为事物是非相感发,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颜子操瓢与箪,曾参歌声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师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曲之托,而昏冥之逃耶?
吾又以为悲醉乡之徒不遇也。建中初,天子嗣位,有意贞观、开元之丕绩,在廷之臣争言事。当此时,醉乡之后世又以直废。吾既悲醉乡之文辞,而又嘉良臣之烈,思识其子孙。今子之来见我也,无所挟,吾犹将张之;况文与行不失其世守,浑然端且厚。惜乎吾力不能振之,而其言不见信于世也。于其行,姑与之饮酒。
江南蝶,斜日一双双。身似何郎全傅粉,心如韩寿爱偷香。天赋与轻狂。
微雨后,薄翅腻烟光。才伴游蜂来小院,又随飞絮过东墙。长是为花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