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当门酒肆,红妆映水鬟儿,眼底殷勤座间诗。尘埃三五字,杨柳万千丝,记年时曾到此。
绿树环绕的酒店里,梳着环形发髻的女子红妆艳抹,情意殷勤斟杯劝酒,席座间诗友即兴赋诗。可是,当年的三、五诗句都已化为尘埃,眼前只有杨柳枝条千缕万丝,只记得少年时曾经在这里停留。
这首曲子描写了作者在数年之后故地重游的场面,含蓄蕴藉,清新工整。“绿树当门酒肆”,开篇以写景做起笔,描绘出一片春意盎然的青翠风景,酒店在绿树掩映中若隐若现,同时点明了时间地点。“红妆映水鬓儿”,红枚指盛妆的美女或美女的盛妆。在清丽风景中的酒店里,少女盛装靓丽,楚楚动人。“红”与“绿”在色彩上形成鲜明的对比,给读者强烈的视觉感受,也增添场景和人物的活泼灵动。“眼底殷勤座间诗”,眼底殷勤指眼角边流露出深厚的情意。通常文人雅土饮酒赋诗时,席间多有歌姬舞女劝酒助兴。如唐李白《金陵酒肆留别》:“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此处亦是此种境界。这么一幅令人陶醉的画面,风光验荡,美女祝酒,酒客沉醉。
“尘埃三五字”指过去在墙壁上所题之诗,已为尘埃所封。当时的朋友早已各奔东西,如今只有作者面对着已不甚清晰的旧迹独自伤感。这里暗用“碧纱笼诗”的典故。唐代王播少年时孤贫,客居扬州惠昭寺木兰院随僧众吃斋饭。僧众们厌弃并怠慢他。二十多年后,王播位高权重出镇扬州,来访旧日客居的寺院,以前所题的诗文都已经被和尚用碧纱笼上了。王播写了两首绝句,其一曰:“上堂已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二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作者化用王播的事迹,一则讽刺世人趋炎附势,在他人落魄和发达时所采取的态度大相径庭;一则写自己仕途坎坷,不受重用,备受世人冷眼。“杨柳万千丝”,杨柳本是无情物,但在中国传统诗词里,却与人们的思绪紧密相连。作者用柳枝柔条的缠绵表达对昔日的怀念。最后以“记年时曾到此”作结,照应全篇。此曲以清丽宛转、柔美多情的笔触,以景起,以情结,以景寄情,情景交融,情深意挚,意蕴丰厚。
张可久一生喜欢游山玩水,杭州西湖是他流连时间最长、吟咏最多的地方。元代至大、延祐年间,张可久曾居住在杭州。数年之后,他故地重游,创作了这首散曲。
黄金万缕风牵细。寒食初头春有味。殢烟尤雨索春饶,一日三眠夸得意。
章街隋岸欢游地。高拂楼台低映水。楚王空待学风流,饿损宫腰终不似。
山城高下见楼台,野戍参差暮角催。
贵竹路从峰顶入,夜郎人自日边来。
莺花夹道惊春老,雉堞连云向晚开。
尺素屡题还屡掷,衡阳那有雁飞回。
马伶者,金陵梨园部也。金陵为明之留都,社稷百官皆在;而又当太平盛时,人易为乐。其士女之问桃叶渡、游雨花台者,趾相错也。梨园以技鸣者,无虑数十辈,而其最著者二:曰兴化部,曰华林部。
一日,新安贾合两部为大会,遍征金陵之贵客文人,与夫妖姬静女,莫不毕集。列兴化于东肆,华林于西肆,两肆皆奏《鸣凤》,所谓椒山先生者。迨半奏,引商刻羽,抗坠疾徐,并称善也。当两相国论河套,而西肆之为严嵩相国者曰李伶,东肆则马伶。坐客乃西顾而叹,或大呼命酒,或移坐更近之,首不复东。未几更进,则东肆不复能终曲。询其故,盖马伶耻出李伶下,已易衣遁矣。
马伶者,金陵之善歌者也。既去,而兴化部又不肯辄以易之,乃竟辍其技不奏,而华林部独著。去后且三年,而马伶归,遍告其故侣,请于新安贾曰:“今日幸为开宴,招前日宾客,愿与华林部更奏《鸣凤》,奉一日欢。”既奏,已而论河套,马伶复为严嵩相国以出,李伶忽失声,匍匐前,称弟子。兴化部是日遂凌出华林部远甚。其夜,华林部过马伶:“子,天下之善技也,然无以易李伶。李伶之为严相国,至矣,子又安从授之而掩其上哉?”马伶曰:“固然,天下无以易李伶,李伶即又不肯授我。我闻今相国昆山顾秉谦者,严相国俦也。我走京师,求为其门卒三年,日侍昆山相国于朝房,察其举止,聆其语言,久乃得之。此吾之所为师也。”华林部相与罗拜而去。
马伶名锦,字云将,其先西域人,当时犹称马回回云。
侯方域曰:异哉,马伶之自得师也!夫其以李伶为绝技,无所干求,乃走事昆山,见昆山犹之见分宜也;以分宜教分宜,安得不工哉!呜乎!耻其技之不若,而去数千里,为卒三年,倘三年犹不得,即犹不归尔。其志如此,技之工又须问耶?
薄罗衫子金泥凤,困纤腰怯铢衣重。笑迎移步小兰丛,亸金翘玉凤。
娇多情脉脉,羞把同心捻弄。楚天云雨却相和,又入阳台梦。
枕障薰炉隔绣帷,二年终日苦相思,杏花明月始应知。
天上人间何处去,旧欢新梦觉来时,黄昏微雨画帘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