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爱杀江南!
一江烟水映着晴翠山峦的云气,两岸的人家画檐连着画檐,一片荷花浮在水中秋光安宁闲淡。看沙鸥往来翻飞舞姿翩翩,香风透出珠帘在十里岸边弥漫。画船仿佛从天边驶来,酒旗高挑随风招展,多么可爱的水乡江南。
这是一首写江南水乡秋光的小令,这首曲写得很美,在读者面前展开的是风光秀丽、景物宜人,一幅多姿多彩的江南水乡秋景画。
全曲八句,七句写景,最后用一句抒情句作结,并点题。
多水是江南的特色,水面风光是江南所特有的,因此开头两句,作者就紧紧抓住这特点来进行描绘。一条浩浩的大江,在晴日照耀下,雾气迷蒙,影影绰绰,增添了几分迷茫,似梦如幻,恍惚迷离。两岸人烟稠密,真是“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江南水乡秋景中,最大的特征无过于菱与荷了,被作者称赞的就是“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同前)这前三句是对江南景物的总体描写,接下来四句分别写了最有特色的具有代表性的事物。先看水面上沙鸥自由飞舞,再回到岸上,这第五句与杜牧的《赠别》联系起来,令人不知这香风是从荷花中飘来,还是从珠帘里美人身上飘下来。珠帘里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美人的身影,不禁令人神往。抬头远眺,看到画船儿从天边驶来,这祥华贵的游船上,当然还会有悠扬悦耳的乐声,在视觉、嗅觉中又加上了听觉,令人心旷神怡。正在这时,又看到了酒店用以招引客人的酒旗正在风中飘扬,于是在荷香、脂粉香中,又加上了阵阵扑鼻的酒香。至此,已令人心醉了,于睾情不自禁娥发出了“爱杀江南”的赞叹。在强烈的赞叹声中,结束了全曲,使这赞叹声久久萦绕在读者的耳际心上。
这是一首写景曲,作者紧紧抓住江南水乡的特色来写,先烈总体从大处入手,再抓具有代表性的事物一一描写,注意巨细交叉,远近结合,灵活多变。全曲纯作客观描写,情寓景中,形象生动,感情真挚,处处蕴含着一腔热爱江南之情。
这支令曲写得俊美异常。它描写了江南水乡的秀丽风光,反映了诗人热爱江南、流连忘返的心情。古代吟咏江南的诗词是不少的,有的借吟咏江南春光写江南之美,如白居易的《忆江南》,也有的从芳春与清秋两个季节中选取一些最突出的景物和情事反映江南之美,如李煜的《望江南·闲梦远》。而作者和他们不同,他抓住江南清秋时节几个富有特征意义的景物与情事,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幅江南秋色图,这就使这支散曲有了个性。另外,在描写江南美好风光时,作者不仅描写了珠帘漫卷、香风四溢、画檐鳞次栉比的大江两岸的人家,还描写了江水拍天、烟岚缥缈、芰荷满塘的淡雅秋光,使自然景色与社会景色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富有诗情画意。
江南如画的景色和柔美的女子从来都让文人们为之魂牵梦绕,作者生长在北国,此次来到江南,当地的种种风物人情自然让他大开眼界。本来,对于秋之清爽怡人的了解.作者是并不缺乏的,但此地所以能让他为之陶醉并感叹不已,都是因为江南秋色在清爽怡人中又多了旖旎的风姿.温暖的人情味,少了些寒冷萧瑟。看着从天边驶来的小舟,让心情随着风中的酒旗一同舒展,摇摆、这时候,作者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畅快和惬意,因而写下了这首散曲。

楼前流水江陵道,鲤鱼风起芙蓉老。
晓钗催鬓语南风,抽帆归来一日功。
鼍吟浦口飞梅雨,竿头酒旗换青苎。
萧骚浪白云差池,黄粉油衫寄郎主。
新槽酒声苦无力,南湖一顷菱花白。
眼前便有千里愁,小玉开屏见山色。
宋尤文简公,尝爱孙兴公《遂初赋》,而以遂初名其堂。崇陵书扁赐之。在今无锡九龙山之下。公十四世孙质,字叔野,求其遗址,而莫知所在。自以其意规度于山之阳,为新堂,仍以遂初为匾,以书来求余之。
按兴公尝隐会稽,放浪山水,有高尚之志,故为此赋。其后涉历世涂,违其夙好,为桓温所讥。文简公历仕三朝,受知人主,至老而不得去。而以遂初为况,若有不相当者。昔伊尹、傅说、吕望之徒,起于胥靡耕钓,以辅相商、周之主,终其身无复隐处之思。古之志得道行者,固如此也。惟召公告老,而周公留之日:“汝明勖偶王,在宜,乘兹大命,惟文王德,丕承无疆之恤。”当时君臣之际可知矣。后之君子,非复昔人之遭会,而义不容于不仕。及其已至贵显,或未必尽其用,而势不能以遽去。然其中之所谓介然者,终不肯随世俗而移易。虽三公之位,万钟之禄,固其心不能一日安也。则其高世遐举之志,宜其时见于言语文字之间,而有不能自己者。当宋皇桔、治平之时,欧阳公位登两府,际遇不为不隆矣,今读其《思颍》之诗,《归田》之录,而知公之不安其位也。况南渡之后,虽孝宗之英毅,光宗之总揽,远不能望盛宋之治,而崇陵末年,疾病恍惚,宫闱戚畹,干预朝政,时事有不可胜道者矣。虽然,二公之言已行于朝廷,当世之人主不可谓不知之,而终不能默默以自安。盖君子之志如此。
公殁至今四百年,而叔野能修复其旧,遗构宛然。无锡,南方士大夫入都孔道,过之者登其堂,犹或能想见公之仪刑。而读余之言,其亦不能无概于中也已。
钓鱼台,十年不上野鸥猜。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晚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迷魂寨。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肃王与沈元用同使虏,馆于燕山愍忠寺。暇日无聊,同行寺中,偶有一唐人碑,辞甚偶俪,凡三千余言。元用素强记,即朗诵一再;肃王且听且行,若不经意。元用归馆,欲矜其敏,取纸追书之,不能记者阙之,凡阙十四字。书毕,肃王视之,即取笔尽补其所阙,无遗者。又改元用谬误四五处,置笔他语,略无矜色。元用骇服。语云:“休夸我能胜人,胜如我者更多。”信不诬也。
君钱塘袁氏,讳枚,字子才。其仕在官,有名绩矣。解官后,作园江宁西城居之,曰“随园”。世称随园先生,乃尤著云。祖讳锜,考讳滨,叔父鸿,皆以贫游幕四方。君之少也,为学自成。年二十一,自钱塘至广西,省叔父于巡抚幕中。巡抚金公鉷一见异之,试以《铜鼓赋》,立就,甚瑰丽。会开博学鸿词科,即举君。时举二百馀人,惟君最少。及试,报罢。中乾隆戊午科顺天乡试,次年成进士,改庶吉士。散馆,又改发江南为知县;最后调江宁知县。江宁故巨邑,难治。时尹文端公为总督,最知君才;君亦遇事尽其能,无所回避,事无不举矣。既而去职家居,再起,发陕西;甫及陕,遭父丧归,终居江宁。
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声,而忽摈外;及为知县,著才矣,而仕卒不进。自陕归,年甫四十,遂绝意仕宦,尽其才以为文辞歌诗。足迹造东南,山水佳处皆遍。其瑰奇幽邈,一发于文章,以自喜其意。四方士至江南,必造随园投诗文,几无虚日。君园馆花竹水石,幽深静丽,至棂槛器具,皆精好,所以待宾客者甚盛。与人留连不倦,见人善,称之不容口。后进少年诗文一言之美,君必能举其词,为人诵焉。
君古文、四六体,皆能自发其思,通乎古法。于为诗,尤纵才力所至,世人心所欲出不能达者,悉为达之;士多仿其体。故《随园诗文集》,上自朝廷公卿,下至市井负贩,皆知贵重之。海外琉球有来求其书者。君仕虽不显,而世谓百馀年来,极山林之乐,获文章之名,盖未有及君也。
君始出,试为溧水令。其考自远来县治。疑子年少,无吏能,试匿名访诸野。皆曰:“吾邑有少年袁知县,乃大好官也。”考乃喜,入官舍。在江宁尝朝治事,夜召士饮酒赋诗,而尤多名迹。江宁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刻行四方,君以为不足道,后绝不欲人述其吏治云。
君卒于嘉庆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年八十二。夫人王氏无子,抚从父弟树子通为子。既而侧室钟氏又生子迟。孙二:曰初,曰禧。始,君葬父母于所居小仓山北,遗命以己祔。嘉庆三年十二月乙卯,祔葬小仓山墓左。桐城姚鼐以君与先世有交,而鼐居江宁,从君游最久。君殁,遂为之铭曰:粤有耆庞,才博以丰。出不可穷,匪雕而工。文士是宗,名越海邦。蔼如其冲,其产越中。载官倚江,以老以终。两世阡同,铭是幽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