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信、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著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秦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古时候,伊挚、傅说都出身卑贱,管仲曾与齐桓公为敌,但都得到重用而使国家兴盛;萧何、曹参都曾是县府的小官吏,韩信、陈平都曾背负名声受污、遭人耻笑之辱,但最终都能帮助帝王成就大业,名声著于千载。吴起为了当上将领,杀了自己的妻子以取得信任,散发金银以求得官职,母亲死了也不回家归葬。但是他在魏国,秦国不敢向东用兵;在楚国,三晋(韩、赵、魏)不敢向南谋划。现在天下怎么会没有具有极高道德的人生活在百姓中间呢?比如果断勇敢不顾一切,遇到敌人拼死作战的人;习性文俗,才能极高,而气质优异,可以当守将的人;尽管背负受污辱的名声,有过被人嘲笑的行为,或虽不仁不孝,但有治理国家和用兵打仗的本领的人。大家都要推荐自己所了解的人材,不要遗漏。
《举贤勿拘品行令》是东汉末年政治家曹操于建安二十二年(217年)颁布的政论散文,收录于《三国志·魏志·武帝纪》,系汉末群雄割据时期为广纳人才、巩固势力而作的求贤令之一。该文提出“唯才是举”主张,旨在突破东汉重门第品行的选官传统,主张选拔人才应关注实际能力而非道德瑕疵。
文中列举伊挚、管仲、韩信等历史人物案例,论证出身低微或品行有瑕者亦可建功立业,强调推举“负污辱之名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的实用型人才。与《求贤令》《敕有司取士毋废偏短令》共同构成曹操人才政策体系,其文风摒弃骈文束缚,以自由随性、浅近自然的语言直陈政见,体现“清峻通脱”的散文特色。该令作为汉末政治文献,兼具制度改革纲领与文学审美价值。
览百卉之英茂,无斯华之独灵。结修根于重壤,泛清流而擢茎。退润王宇,进文帝庭。竦芳柯以从风,奋纤枝之璀璨。其始荣也,皦若夜光寻扶桑;其扬辉也,晃若九阳出旸谷。芙蓉蹇产,菡萏星属。丝条垂珠,丹荣吐绿。焜焜韡韡,烂若龙烛。观者终朝,情犹未足。于是狡童嫒女,相与同游,擢素手于罗袖,接红葩于中流。
得邻之茆地,蕃之,树竹木,灌蔬于其间,结茅以自休,嚣然而乐。世固有处廊庙之贵,抗万乘之富,吾不愿易也。
人之性不同,于是知伏闲隐隩,吾性所最宜。驱之就烦,非其器所长,况使之争于势利、爱恶、毁誉之间邪?
然吾亲之养无以修,吾之昆弟饭菽藿羹之无以继,吾之役于物,或田于食,或野于宿,不得常此处也,其能无焰然于心邪?少而思,凡吾之拂性苦形而役于物者,有以为之矣。士固有所勤,有所肆,识其皆受之于天而顺之,则吾亦无处而非其乐,独何必休于是邪?顾吾之所好者远,无与处于是也。
然而六艺百家史氏之籍,笺疏之书,与夫论美刺非、感微托远、山镵冢刻、浮夸诡异之文章,下至兵权、历法、星官、乐工、山农、野圃、方言、地记、佛老所传,吾悉得于此。
皆伏羲以来,下更秦汉至今,圣人贤者魁杰之材,殚岁月,惫精思,日夜各推所长,分辨万事之说,其于天地万物,小大之际,修身理人,国家天下治乱安危存亡之致,罔不毕载。处与吾俱,可当所谓益者之友非邪?
吾窥圣人旨意所出,以去疑解蔽。贤人智者所称事引类,始终之概以自广,养吾心以忠,约守而恕者行之。其过也改,趋之以勇,而至之以不止,此吾之所以求于内者。
得其时则行,守深山长谷而不出者,非也。不得其时则止,仆仆然求行其道者,亦非也。吾之不足于义,或爱而誉之者,过也。吾之足于义,或恶而毁之者,亦过也。彼何与于我哉?此吾之所任乎天与人者。然则吾之所学者虽博,而所守者可谓简;所言虽近而易知,而所任者可谓重也。
书之南轩之壁间,蚤夜觉观焉,以自进也。南丰曾巩记。
怕歌愁舞懒逢迎。妆晚托春酲。总是向人深处,当时枉道无情。
关心近日,啼红密诉,剪绿深盟。杏馆花阴恨浅,画堂银烛嫌明。
病起恹恹,画堂花谢添憔悴。乱红飘砌,滴尽胭脂泪。
惆怅前春,谁向花前醉?愁无际。武陵回睇,人远波空翠。
钻天岭上已飞魂,判命坡前更骇闻。
侧足三分垂坏磴,举头一握到孤云。
微生敢列千金子,后福犹几万石君。
早晚北窗寻噩梦,故应含笑老榆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