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黄昏的鸦群已经飞远,你为何还独自站在那里,又是因何事而伤感呢?柳絮像急雪一样翻飞着落入香阁,晚风轻轻地吹拂着花瓶里盛开着的梅花。再看那心字香,早已悄然成灰。
这首为《饮水词》开篇的《梦江南》,是一首轻灵简洁、却又凄婉含蓄的小令。代表纳兰容若的词风,哀感顽艳。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起句是一幅昏昧不明、冥色四合的画面。“昏鸦”所象征的是人在黄昏时分常常会升起的一种荒凉、躁动、不安的心绪。而“昏鸦尽”则是乱鸦聒噪着飞过之后瞬间的寂静,可以想见暮色四合,四周是何等静谧。而这个瞬间寂静的氛围中,人的心情又是迷茫、惆怅的。这一刻的心绪瞬间流动被词笔敏锐地捕捉到了。
“小立恨因谁”,在迷茫惆怅的意绪之中,忽然有此一问。整个纷纭繁复的心绪中顿时好像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指向,让读者的注意力也由黄昏画面一下子跳到了人的内心状态中,关注点由“鸦”到了“人”。纳兰词中多次写到过“小立”。《虞美人·秋夕信步》中就有: “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这里是说有个红颜女子“小立”于暮色苍茫之中,看那昏鸦已经渐渐飞尽了。可见“小立”二字在这简洁小令中有一种人物浮雕式的效果。“恨因谁”,这里的词笔直探人物的内心深处的“恨”。“恨”在古诗词中大多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幽怨、惆怅、郁闷的心情,有一种感慨、一份幽怨。而一种幽恨又从何而来、因谁而起的悬念被寥寥数笔营造起来。
“急雪乍翻香阁絮”,“急雪乍翻”写的是轻盈的絮状物被疾风吹得像落雪那样飘舞、翻飞。“香阁絮”,这“香阁”二字就是年轻女子的香闺,明确点明了“小立”者是位红颜女子。
下一句紧接着就是“轻风吹到胆瓶梅”。胆瓶之中插着梅花。一个“梅”字就点出了时令是春寒料峭时节。这时节当然不可能有柳絮,只能是春雪翻飞被轻风吹落到香闺胆瓶里的梅花上。急雪和柳絮暗用才女谢道蕴“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诗意,让人想见这位红颜女子心性的高洁与美好。急雪翻飞、飘转的画面则让人感到一种动荡、凄迷,使人想见女子内心的凄寒与迷惘。而“胆瓶梅”的意象中又生起一种春的意趣,一种轻轻漾动的春意,可以从中感受到女子内心向往着美好的爱情。
“心字已成灰”, 心字香,不论从形象还是词意上都是美好的,由此可以感到该女子内心性格气质情感的温馨美好。心字香已燃成灰烬,说明夜已深。从黄昏一直到夜深,她的内心都是无法平静,无法摆脱思念忧愁的缠绕、折磨。可以想见,这女子内心思念、追求的无望、落空,就像心字香一样一寸一寸化为灰烬。
该词所写急雪、香阁、柳絮、胆瓶、梅花、心字香等形象具有一种精致的美,这些形象所引发人的联想又是那么丰富,具有含蓄、隽永的美,意蕴深长,让人回味无穷。
这首词是写在纳兰性德的表妹谢氏被选到宫里之后。作者与表妹谢氏一块长大,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没有挑明爱情关系,但纳兰性德深深地爱着谢氏,所以在她走入深宫之后,才会痛苦得无以复加,为此写下这首词。
玉楼深锁薄情种,清夜悠悠谁共?羞见枕衾鸳凤,闷则和衣拥。
无端画角严城动,惊破一番新梦。窗外月华霜重,听彻《梅花弄》。
弱操不能植,薄伎竟无依。
浅智终已矣,令名安可希。
扰扰从役倦,屑屑身事微。
少壮轻年月,迟暮惜光辉。
一涂今未是,万绪昨如非。
新知虽已乐,旧爱尽暌违。
望乡空引领,极目泪沾衣。
旅客长憔悴,春物自芳菲。
岸花临水发,江燕绕樯飞。
无由下征帆,独与暮潮归。
蒲留仙先生《聊斋志异》,用笔精简,寓意处全无迹相,盖脱胎于诸子,非仅抗于左史、龙门也。相传先生居乡里,落拓无偶,性尤怪僻,为村中童子师,食贫自给,不求于人。作此书时,每临晨携一大磁罂,中贮苦茗,具淡巴菰一包,置行人大道旁,下陈芦衬,坐于上,烟茗置身畔。见行道者过,必强执与语,搜奇说异,随人所知;渴则饮以茗,或奉以烟,必令畅谈乃已。偶闻一事,归而粉饰之。如是二十余寒暑,此书方告蒇。故笔法超绝。王阮亭闻其名,特访之,避不见,三访皆然。先生尝曰:“此人虽风雅,终有贵家气,田夫不惯作缘也。”其高傲如此。继而渔洋欲以三千金售其稿代刊之,执不可。又托人数请,先生鉴其诚,令急足持稿往,阮亭一夜读竟,略加数评,使者仍持归。时人服先生之高品,为落落难合云。
忽解羊头削,聊驰熊首轓。
扬舲发夏口,按节向吴门。
帆映丹阳郭,枫攒赤岸村。
百城多候吏,露冕一何尊。
自京口还钱塘道中
蜀客到江南,长忆吴山好。吴蜀风流自古同,归去应须早。
还与去年人,共藉西湖草。莫惜尊前仔细看,应是容颜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