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
萁向釜下然,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煮豆然豆萁,漉豉以为汁。
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煮豆来做豆羹,过滤的豆子做成汁。
豆杆在锅下燃烧,豆子在锅里哭泣。
本是从同一条根上生长出来的,为什么要相互煎熬逼迫得这么狠呢?
⑴持:用来,用作。羹(gēng):用肉或菜做成的糊状食物。
⑵漉(lù):过滤。豉(chǐ):煮熟后发过霉的豆子。
⑶萁(qí):豆梗,豆茎,晒干后用作柴火烧。
⑷釜(fǔ):古代的一种锅。
⑸煎:煎熬,比喻迫害。
⑹然:同“燃”。
《七步诗》六句体最早载于《世说新语》,四句体最早见于《文选》李善注引《世说》。黄初元年(220年)正月,曹操病死,曹丕由世子荣升魏王;同年十月,汉献帝被迫禅让帝位,曹丕上位,是为魏文帝。由于争封太子这段经历让曹丕无法释怀,他在称帝后,仍对曹植耿耿于怀。他担心这个有学识又有政治志向的弟弟会威胁自己的皇位,就想着法子要除掉他。根据《世说新语·文学》记载,“文帝(曹丕)尝令东阿王(曹植)七步作诗,不成者行大法”。曹植知道哥哥存心陷害自己,可自己无法开脱,只好在极度悲愤中七步之内应声成诗。
《世说新语》的作者去曹魏之世未远,所述自然有一定的依据,而且据《世说新语》中引《魏志》中也说曹植“出言为论,下笔成章”,曹操曾试之以《登铜雀台赋》,植援笔立成,而且斐然可观,所以曹植在七步之内作出这样一首好诗也完全是可能的。不过《世说新语》所记载的此诗本事则值得怀疑。作家余秋雨认为,以曹丕的智商,不大可能在宫殿上做这样残暴而又儿戏式的恶作剧。况且曹丕深知曹植才思敏捷,要刁难他也不会做得这么笨。余秋雨认为这首诗比喻得体,有乐府风味,很可能确实是曹植的手笔,但创作时的戏剧场面,大约是后人虚构的。
曹植才华出众,禀赋异常,文采过人,谢灵运、刘勰、王世贞等人对此多有赞扬之语,而最能表现其才华的例子就是这首《七步诗》。
这首诗纯以比兴的手法出之,语言浅显,寓意明畅。前四句描述了燃萁煮豆这一日常生活现象,作者以“豆”自喻,一个“泣”字充分表达了受害者的悲伤与痛苦。第二句中的“漉豉”是指过滤煮熟后发酵过的豆子,用以制成调味的汁液。“萁”是指豆茎,晒干后用来作为柴火烧,萁燃烧而煮熟的正是与自己同根而生的豆子,比喻兄弟逼迫太紧,自相残害,实有违天理,为常情所不容。诗人取譬之妙,用语之巧,而且在刹那间脱口而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后两句笔锋一转,抒发了作者内心的悲愤,这显然是在质问曹丕,既是同胞兄弟为什么如此苦苦相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千百年来已成为人们劝戒避免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普遍用语,说明此诗在人民中流传极广。
这首诗以萁豆相煎为比喻,控诉了曹丕对自己和其他众兄弟的残酷迫害。口吻委婉深沉,讥讽之中有提醒规劝。这一方面反映了曹植的聪明才智,另一方面也反衬了曹丕迫害手足的残忍。这首诗之妙,在于巧妙设喻,寓意明畅。豆和豆秸是同一个根上长出来的,就好比同胞兄弟,豆秸燃烧起来却把锅内的豆煮得翻转“哭泣”,以此来比喻兄弟相残,十分贴切感人。
当然,这首诗的风格与曹植集中的其他诗作不尽一致,因是急就而成,所以谈不上语言的锤炼和意象的精巧,只是以其贴切而生动的比喻、明白而深刻的寓意赢得了千百年来读者的称赏。
《七步诗》的真伪存在很大争议。此诗不见于陈寿的《三国志》,也不见裴松之为《三国志》所作的注。最早记载此诗者,是南朝宋刘义庆所著笔记小说《世说新语》。这首诗在传播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去曹植时代愈近,文献记载愈少。南朝刘宋时出现此诗,隋唐之前,曹植文集易得,对《七步诗》的真伪无异议。北宋时渐有争议。宋室南渡,《曹植集》散佚后,有人辑录《七步诗》入本集。此时《曹植集》刊刻和流传应有多个本子,现存最早的南宋孝宗年间江西大字刊本《曹子建文集》十卷本不载。常熟瞿氏铁琴铜剑楼藏南宋宁宗时《曹子建集》十卷本刊有。
明清时期,《七步诗》逐渐真假难辨。信其真者对《七步诗》多有赞许。明王世贞曰:“《煮豆》七步,《三都》十年,不妨兼美。”明正德舒贞刊本《陈思王集》收录此诗,云散见诸书,但未言出自何书;万历休阳程氏刊本收录四句诗。此时亦有诸多怀疑者,冯惟讷《古诗纪》自《世说》辑此诗,注云“本集不载,疑出附会”,并附录四句诗。冯氏所见《曹植集》未录此诗。张溥辑《陈思王集》从《世说》以六句诗作为正文,“又以四句者为附注”,亦云“本集不载”。清丁晏收罗曹植佚文,苦心校勘,编成《曹集诠评》,对待《七步诗》仍冯惟讷氏之说。
近代以降,鲁迅、郭沫若、赵幼文、叶嘉莹诸先生疑其真,但从古至今论者多从政情、世情和人性角度作推论,未有详细考证者。诸家即使疑其为曹植所作,也多不认同《世说新语》所载本事。如叶嘉莹说:“我以为这个传闻并不可靠。因为以魏文帝这个人,从他的文章来看,从他的作风来看,他不会做这样的事。这还不是说他仁慈不仁慈,以他的智慧才略,就是要杀死曹植,也有别的办法,绝不会用这种笨办法。”

细把君诗说:恍余音、钧天浩荡,洞庭胶葛。千丈阴崖尘不到,惟有层冰积雪。乍一见、寒生毛发。自昔佳人多薄命,对古来、一片伤心月。金屋冷,夜调瑟。
去天尺五君家别。看乘空、鱼龙惨淡,风云开合。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销残战骨。叹夷甫诸人清绝!夜半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
凤髻抛残秋草生。高梧湿月冷无声。当时七夕记深盟。
信得羽衣传钿合,悔教罗袜葬倾城。人间空唱雨淋铃。
青山招不来,偃蹇谁怜汝?岁晚太寒生,唤我溪边住。
山头明月来,本在天高处。夜夜入青溪,听读《离骚》去。
比往来南北,颇承友朋推一日之长,问道于盲。窃叹夫百余年以来之为学者,往往言心言性,而茫乎不得其解也。
命与仁,夫子之所罕言也;性与天道,子贡之所未得闻也。性命之理,著之《易传》,未尝数以语人。其答问士也,则曰:“行己有耻”;其为学,则曰:“好古敏求”;其与门弟子言,举尧舜相传所谓危微精一之说一切不道,而但曰:“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呜呼!圣人之所以为学者,何其平易而可循也!故曰:“下学而上达。”颜子之几乎圣也,犹曰:“博我以文。”其告哀公也,明善之功,先之以博学。自曾子而下,笃实无若子夏,而其言仁也,则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
今之君子则不然,聚宾客门人之学者数十百人,“譬诸草木,区以别矣”,而一皆与之言心言性,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置四海之困穷不言,而终日讲危微精一之说,是必其道之高于夫子,而其门弟子之贤于子贡,祧东鲁而直接二帝之心传者也。我弗敢知也。
孟子一书,言心言性,亦谆谆矣,乃至万章、公孙丑、陈代、陈臻。周霄、彭更之所问,与孟子之所答者,常在乎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间。以伊尹之元圣,尧舜其君其民之盛德大功,而其本乃在乎千驷一介之不视不取。伯夷、伊尹之不同于孔子也,而其同者,则以“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是故性也,命也,天也,夫子之所罕言,而今之君子之所恒言也;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辨,孔子、孟子之所恒言,而今之君子所罕言也。谓忠与清之未至于仁,而不知不忠与清而可以言仁者,未之有也;谓不忮不求之不足以尽道,而不知终身于忮且求而可以言道者,未之有也。我弗敢知也。
愚所谓圣人之道者如之何?曰:“博学于文”,曰:“行己有耻”。自一身以至于天下国家,皆学之事也;自子臣弟友以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也。耻之于人大矣!不耻恶衣恶食,而耻匹夫匹妇之不被其泽,故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
呜呼!士而不先言耻,则为无本之人;非好古而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人,而讲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虽然,非愚之所敢言也,且以区区之见,私诸同志,而求起予。
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九月,庚午朔,三日壬申,第十三叔,银青光禄大夫,使持节,蒲州诸军事,蒲州刺史,上轻车都尉,丹杨县开国侯真卿,以清酌庶羞祭于亡侄赠赞善大夫季明之灵曰:
惟尔挺生,夙标幼德。宗庙瑚琏,阶庭兰玉。每慰人心,方期戬谷。何图逆贼间衅,称兵犯顺。尔父竭诚,常山作郡。余时受命,亦在平原。仁兄爱我,俾尔传言。尔既归止,爰开土门。土门既开,凶威大蹙。贼臣不救,孤城围逼。父陷子死,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念尔遘残,百身何赎?呜呼哀哉!
吾承天泽,移牧河关。泉明比者,再陷常山。携尔首榇,及兹同还。抚念摧切,震悼心颜。方俟远日,卜尔幽宅。魂而有知,无嗟久客。呜呼哀哉!尚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