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湖千万里,况复五湖西。
渔浦南陵郭,人家春谷谿。
欲归江淼淼,未到草萋萋。
忆想兰陵镇,可宜猿更啼。
五湖离京城有千万里之遥,何况你要到五湖西边去。
渔人在南陵城郊打鱼,百姓人家在春谷溪生活。
想要归去正逢江水滔滔,还没到宣城草已经茂密萋然。
想您辞别友人到兰陵镇,哪堪再听到凄厉悲切的猿啼声。
这首诗围绕送别主题,紧扣“宣城”展开。与《送张五归山》不同的是,此诗没有特别直露的情感表达,但前代的诗家非常欣赏这首诗的章法,对这首诗的评价很高。此诗起句“五湖”二字,带出题中“宣城”这一地点,“千万里”极写路途遥远,但以实际情况而论,“千万里”的距离形容不算夸张。安徽宣城与陕西长安间的直线距离有一千多千米,以古代的交通条件要跋山涉水走好几个月。“况”字引出友人要去比五湖这种偏远之地还远的地方。虽然没有直接写诗人为友人如何担忧,但这种担忧以及友人旅途的艰辛,都已间接流露出来。三、四两句实写宣城,在唐代的长安人看来,宣城地方偏远,百姓们在城郭里、溪谷间安然自得地生活,而少有繁华的纷扰,别有一番生活情趣。“欲归江淼淼”以浩荡的江景突出旅途涉水渡江的艰辛,“未到草萋萋”以草的生长写出旅途的漫长,可以想见一片萋草中的行人,心境是多么凄凉寂寞。末句以不堪猿啼,凸显行人的无限伤感。这首没有“泪”“伤”“悲”等感情词汇的送别诗,表达不太直白、热烈,但此诗章法谨严、情景交融、无限深情意在言外,值得细细品读。
此诗为王维送友人张諲归宣城而作,当与《送张五归山》作于同时。当时朝局动荡,小人当道,不少士大夫失望辞官。《旧唐书》记载,杨国忠秉政,郎官不附己者悉出于外。张諲擅长书画,尤工山水,曾同王维一起隐居嵩山,后来出仕,官刑部员外郎,又与王维同朝,二人互相酬唱,交情很深。张諲归宣城,王维作此诗送别。
阆州城东灵山白,阆州城北玉台碧。
松浮欲尽不尽云,江动将崩未崩石。
那知根无鬼神会?已觉气与嵩华敌。
中原格斗且未归,应结茅斋著青壁。
去岁曾经此县城,县民无口不冤声。
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昆山徐健庵先生,筑楼于所居之后,凡七楹。间命工斫木为橱,贮书若干万卷,区为经史子集四种。经则传注义疏之书附焉,史则日录、家乘、山经、野史之书附焉,子则附以卜筮、医药之书,集则附以乐府、诗余之书。凡为橱者七十有二,部居类汇,各以其次,素标缃帙,启钥灿然。于是先生召诸子登斯楼而诏之曰:“吾何以传女曹哉?吾徐先世,故以清白起家,吾耳目濡染旧矣。盖尝慨夫为人之父祖者,每欲传其土田货财,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欲传其金玉珍玩、鼎彝尊斝之物,而又未必能世宝也;欲传其园池台榭、舞歌舆马之具,而又未必能世享其娱乐也。吾方以此为鉴,然则吾何以传女曹哉?”因指书而欣然笑曰:“所传者惟是矣!”遂名其楼为“传是”,而问记于琬。琬衰病不及为,则先生屡书督之,最后复于先生曰:
“甚矣,书之多厄也!由汉氏以来,人主往往重官赏以购之,其下名公贵卿,又往往厚金帛以易之;或亲操翰墨,及分命笔吏以缮录之。然且裒聚未几,而辄至于散佚,以是知藏书之难也。琬顾谓藏之之难不若守之之难,守之之难不若读之之难,尤不若躬体而心得之之难。是故藏而勿守,犹勿藏也;守而弗读,犹勿守也。夫既已读之矣,而或口与躬违,心与迹忤,采其华而忘其实,是则呻占记诵之学所为哗众而窃名者也,与弗读奚以异哉?”
“古之善读书者,始乎博,终乎约。博之而非夸多斗靡也,约之而非保残安陋也。善读书者,根柢于性命而究极于事功,沿流以溯源,无不探也;明体以适用,无不达也。尊所闻,行所知,非善读书者而能如是乎?”
“今健庵先生既出其所得于书者,上为天子之所器重,次为中朝士大夫之所矜式,藉是以润色大业,对扬休命,有余矣。而又推之以训敕其子姓,俾后先跻巍科、取膴仕,翕然有名于当世,琬然后喟焉太息,以为读书之益弘矣哉!循是道也,虽传诸子孙世世,何不可之有?”
“若琬则无以与于此矣。居平质驽才下,患于有书而不能读。延及暮年,则又跧伏穷山僻壤之中,耳目固陋,旧学消亡,盖本不足以记斯楼。不得已勉承先生之命,姑为一言复之,先生亦恕其老悖否耶?”
海水桑田欲变时,风涛翻覆沸天池。
鲸吞蛟斗波成血,深涧游鱼乐不知。
当昔襄阳雄盛时,山公常醉习家池。
池边钓女日相随,妆成照影竟来窥。
澄波澹澹芙蓉发,绿岸毵毵杨柳垂。
一朝物变人亦非,四面荒凉人住稀。
意气豪华何处在,空余草露湿罗衣。
此地朝来饯行者,翻向此中牧征马。
征马分飞日渐斜,见此空为人所嗟。
殷勤为访桃源路,予亦归来松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