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海平生,算不负、苍髯如戟。闻道是、君王著意,太平长策。此老自当兵十万,长安正在天西北。便凤凰、飞诏下天来,催归急。
车马路,儿童泣。风雨暗,旌旗湿。看野梅官柳,东风消息。莫向蔗庵追语笑,只今松竹无颜色。问人间、谁管别离愁,杯中物。
四海为家,胸怀天下,才称得上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白白长了满腮的胡须。听说当今圣上很注意听取安邦治国的策略。您如范仲淹一样有安邦治国之才能,一定能为收复北方失地、统一神州做出贡献。会有凤凰池飞下诏书调您入京为官。
当您离开信州时,百姓洒泪相送,连老天都悲伤得下起雨来,打湿了仪仗旗帜。野梅飘香,新柳发芽,时令已在冬末,春天即将来临。故居蔗庵人离去,笑语声停歇了,连松竹也失去了昔日美好的光彩。人间能缓解离愁的东西,只有杯中物啊。
这是一首送行词。古来临别送行的赠词,或情深意长,或缠绵悱恻,但这首词除历叙友人间的真挚情感外,还饱含着对友人的热切期待。
上片赞赏友人胸怀天下,气概英武,雄才大略。首句写郑舜举的远大抱负和豪情风貌,虽是通常赞语,也刻画出了友人情貌。接下来说,皇上有意于治国良策,此次郑舜举被召入京,必可有所作为。“此老”二句说友人有雄才大略,可当雄兵十万,被金兵占领的广大北方领土就等他去收复了。这既是夸赞,也是表达自己对友人的期待。收拍点题,从凤凰飞诏,归结到友人被召晋京,贺其升迁,含有激励友人乘机奋进、实现卫国壮志之意。
下片赋写与友人的依依惜别之情。开始四句描写郑舜举即将离任时的天气状况和百姓泣送的情形,既渲染临别气氛,又暗写郑舜举之勤政爱民。此极言其政绩卓著,深得民心。“看野梅”二句宕开一笔,以自然为象征,说这一去,春回大地,梅柳新发,预示着友人此去将春风得意,喜讯频传。“莫向”以下,折回自身,折回送别,悬想人去宅空情景,非惟笑语难追,松竹且为之失色,一片凄黯空寂。此为加一倍写法。最后两句劝友人一心向前,不要回味昔日蔗庵相聚时的欢愉,就接着杯中酒,一浇离别愁吧。结尾以自我问答放笔直抒,谓此后唯以杯酒排遣离愁。
此词通篇体现出友情的执着浓重。与辛弃疾词中许多赠别作品一样,这首词依然带有他一贯希望北图中原,重整河山的强烈情感。
这首词作于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年)冬,当时辛弃疾罢官闲居上饶带湖,他的友人江西转运使郑汝谐(舜举)自信州受召入京。《宋会辑要稿职官》:“(淳熙)十四年三月十五日,吏刑部言令大理寺结绝公案批报,以革留滞之弊,以考功员外郎郑汝谐申请……从之。”据此可知郑汝谐被召至临安之后即改官吏部员外郎。此词为辛弃疾送郑汝谐入京时作。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访戴归来,寻梅懒去,独钓无聊。
一个饮羊羔红炉暖阁,一个冻骑驴野店溪桥,你自评跋,那个清高,那个粗豪?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昔者王子猷之爱竹,造门不问于主人,陶渊明之卧舆,遇酒便留于道上。况西湖之胜概,擅东颍之佳名。虽美景良辰,固多于高会。而清风明月,幸属于闲人。并游或结于良朋,乘兴有时而独往。鸣蛙暂听,安问属官而属私。曲水临流,自可一觞而一咏。至欢然而会意,亦傍若于无人。乃知偶来常胜於特来,前言可信。所有虽非于己有,其得已多。因翻旧阕之辞,写以新声之调,敢陈薄伎,聊佐清欢。
愈与李贺书,劝贺举进士。贺举进士有名,与贺争名者毁之曰:“贺父名晋肃,贺不举进士为是,劝之举者为非。”听者不察也,和而唱之,同然一辞。皇甫湜曰:“若不明白,子与贺且得罪。”愈曰:“然。”
律曰:“二名不偏讳。”释之者曰:“谓若言‘征’不称‘在’,言‘在’不称‘征’是也。”律曰:“不讳嫌名。”释之者曰:“谓若‘禹’与‘雨’、‘邱’与‘’之类是也。”今贺父名晋肃,贺举进士,为犯二名律乎?为犯嫌名律乎?父名晋肃,子不得举进士;若父名“仁”,子不得为人乎?
夫讳始于何时?作法制以教天下者,非周公、孔子欤?周公作诗不讳,孔子不偏讳二名,《春秋》不讥不讳嫌名。康王钊之孙,实为昭王。曾参之父名皙,曾子不讳“昔”。周之时有骐期,汉之时有杜度,此其子宜如何讳?将讳其嫌,遂讳其姓乎?将不讳其嫌者乎?汉讳武帝名“彻”为“通”,不闻又讳车辙之“辙”为某字也,讳吕后名“雉”为“野鸡”,不闻又讳治天下之“治”为某字也。今上章及诏,不闻讳“浒”、“势”、“秉”、“机”也。惟宦官宫妾,乃不敢言“谕”及“机”,以为触犯。士君子言语行事,宜何所法守也?今考之于经,质之于律,稽之以国家之典,贺举进士为可邪?为不可邪?
凡事父母,得如曾参,可以无讥矣。作人得如周公、孔子,亦可以止矣。今世之士,不务行曾参、周公、孔子之行,而讳亲之名,则务胜于曾参、周公、孔子,亦见其惑也。夫周公、孔子、曾参,卒不可胜。胜周公、孔子、曾参,乃比于宦者、宫妾,则是宦者、宫妾之孝于其亲,贤于周公、孔子、曾参者邪?
一榻清风殿影凉,涓涓流水响回廊。千章云木钩辀叫,十里溪风稏香。
冲急雨,趁斜阳,山园细路转微茫。倦途却被行人笑:只为林泉有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