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辘轳金井,满砌花红冷。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正是在清晨时分,满地的红花虽红却已冷了。忽然之间,在金井旁与你相逢,可以是初见也可以是久别,你的眼神,让人看不出你的心事。有谁知道?有谁知道?我从此将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孤灯难眠。
这首词,短小而情节完整,极似一出独幕剧。
戏剧的背景应如是:时间——暮春,满目落红遍地。地点——一口辘轳金井之侧。从背景来看,整个画面极富暗示性,虽呈现栋丽之色彩,然而却因花瓣飘零、金井寂寞,反而增添清冷之感。背景相当单纯,但蕴含的情感却极丰沛,容若小令,往往如此。
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春意刚刚开始消散,一切生机尚在记忆里,情感将起未褪,期望依然殷切的时候,“蓦地一相逢”,不期然之际,他和她相遇了。从字里行间,人们可以推想,这一定不是他们的初次相遇。那些属于第一次的生涩,那些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而引起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感发都没有出现。不仅如此,随着情节的发展,人们恍然大悟,他们曾经相遇过,甚至可能,曾经有过“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辗转反侧”,所以才有这一次的“心事眼波难定”。如果灵魂从未相交,就不会有“心事”二字,自然,人们也可推想,这绝非一次普通的相遇,而是——重逢。重逢,也许在意料之外,也许望眼欲穿,但,这重逢仍只落得“眼波难定”而已。人们无从知晓,人们所知道的,只是一个不算圆满的故事结局:“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也许是他,也许是她,也许是他以及她,总之,自此以后,他们的思念将如灯下之荡漾之簟纹,永不可捉摸,日永无休止了。
这样言简义丰的词作,常常出自容若笔下。这样的故事,是以一而演尽了朝朝暮暮。重逢之际固然欲言又止,而前因后果更是无法言说。这出剧明明已经落幕了,但幕后的情感似乎才刚刚开始,漫长的一生尚有无尽之岁月,情何以堪,这首小令可谓引人遐想而又不忍卒思。
这首词结尾颇为意味深长,“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问了,却无人来相答,最后自己把一句本想让所思知道的话,“从此簟纹灯影”给了自己,让自己去受那无尽的伤痛怅惘,这是怎样的苦闷。所以,这句话是词本身的戛然而止,更可以说是词人和词所传达的情感的真正开始。
有的论者认为,纳兰除先后娶妻卢氏、官氏外,尚有侍妾一人名沈宛。也有的论者以为,纳兰有表妹,与之曾有婚约,后被选入宫中,但情深不泯,纳兰未入值侍卫时,曾乔装僧人入宫探视,等等。说法不一,但皆认为作者是因为失去爱人,不能与爱人相见,饱受相思之苦,为表达自己的痛苦相思之情,写下了这首词。

皇家贵主好神仙,别业初开云汉边。
山出尽如鸣凤岭,池成不让饮龙川。
妆楼翠幌教春住,舞阁金铺借日悬。
敬从乘舆来此地,称觞献寿乐钧天。
空江浪阔。清尘凝、层层刻碎冰叶。水边照影,华裾曳翠,露搔泪湿。湘烟暮合。□尘袜、凌波半涉。怕临风、□欺瘦骨,护冷素衣叠。
樊姊玉奴恨,小钿疏唇,洗妆轻怯。汜人最苦,纷痕深、几重愁靥。花隘香浓,猛熏透、霜绡细摺。倚瑶台,十二金钱晕半掐。
殷仲文风流儒雅,海内知名。世异时移,出为东阳太守。常忽忽不乐,顾庭槐而叹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
至如白鹿贞松,青牛文梓。根柢盘魄,山崖表里。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
昔之三河徙植,九畹移根。开花建始之殿,落实睢阳之园。声含嶰谷,曲抱《云门》。将雏集凤,比翼巢鸳。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
乃有拳曲拥肿,盘坳反覆。熊彪顾盼,鱼龙起伏。节竖山连,文横水蹙。匠石惊视,公输眩目。雕镌始就,剞劂仍加。平鳞铲甲,落角摧牙。重重碎锦,片片真花。纷披草树,散乱烟霞。
若夫松子、古度、平仲、君迁,森梢百顷,槎枿千年。秦则大夫受职,汉则将军坐焉。莫不苔埋菌压,鸟剥虫穿。或低垂于霜露,或撼顿于风烟。东海有白木之庙,西河有枯桑之社,北陆以杨叶为关,南陵以梅根作冶。小山则丛桂留人,扶风则长松系马。岂独城临细柳之上,塞落桃林之下。
若乃山河阻绝,飘零离别。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入空心,膏流断节。横洞口而敧卧,顿山腰而半折,文斜者百围冰碎,理正者千寻瓦裂。载瘿衔瘤,藏穿抱穴,木魅睒睗,山精妖孽。
况复风云不感,羁旅无归。未能采葛,还成食薇。沉沦穷巷,芜没荆扉,既伤摇落,弥嗟变衰。《淮南子》云:“木叶落,长年悲。”斯之谓矣。
乃歌曰:“建章三月火,黄河万里槎。若非金谷满园树,即是河阳一县花。”
桓大司马闻而叹曰:“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恩重娇多情易伤,漏更长,解鸳鸯。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潘郎。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侬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