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是谁在翻唱着那凄凉幽怨的乐曲,伴着这萧萧雨夜,听着这风声、雨声,望着灯花一点点地燃尽,让人寂寞难耐、彻夜难眠?
在这不眠之夜,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萦绕在心头,让人是睡是醒都诸般无聊,梦中追求的欢乐也完全幻灭了。
这是一首爱情词,抒写了对情人的深深怀念。容若的词有个特点,读起来平淡无奇,但回味心头时,却又百味杂陈。正如梁启超所说的那样,纳兰容若的词是“眼界大而感慨深”。的确如此,纳兰深谙词之大义,他把一个个汉字巧妙地串成最美丽的篇章。
“谁翻乐府凄凉曲?”算是纳兰词中的名句,看似平白易懂,却于深处暗含波涛汹涌的愁绪。在唱着那些凄美的歌曲,歌声萧索,居然令“风也萧萧,雨也萧萧”,而且还凄凉到彻夜无眠,“瘦尽灯花又一宵” 古人的烛火一般是用羊油做成的,烛芯烧着的时候会发出小小的爆裂声,像烟火一样。
所以,在这里容若会用“灯花”来描写,美丽的词汇既能增加词的美感,又能写出意境、相思亦有分类,容若的相思就如同燃烧的灯芯,模模糊糊,看上去并不那么真切,却是持持续续,相思烧不尽。
上片写完相思的凄凉,下片转而写无聊的现状。“不知何事萦怀抱”,思念到深处,依然觉察不出什么事情才是牵绊自己思绪的“罪魁祸首”。凄凉的心境令自己整夜无眠,而无眠之夜和无谓的相思,更是令自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词写到这里,意境接近尾声,只是读词的人或许还不甚明了,令容若凄苦而无聊的女子究竟为何人,可能是为了解答读者心中的疑惑,或者是为了回答自己这一整夜无聊的思索,容若最后一句便交代为“梦也何曾到谢桥”。收笔之句似乎在字里行间悄悄透露了这位不知名的女子。
夜阑更深,夜晚的静谧代替了白日的喧嚣,相思便也蠢蠢欲动,从心底涌上脑海,整首词看不出任何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决绝,反倒是处处透着几分聚散无妨,由他去吧的淡然。容若的心在词句中若隐若现,似乎在对这份感情喃喃自语:随风去吧,相思本无期,但凡有一日我不再想起你,那么我们就无需再痛苦了。
戛然而止的诗词并没有隔断容若多情多思的思恋,曾几何昔,晏小山“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道出了相思的轻薄与随意。而相同的词境,在容若的词里,却是透着几分清爽的纯情与率真。这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思念中带着自嘲,冷淡中带着自责,想说爱一个人真的不容易,但停止思念已经远去的爱人更难。
一场古时的思念,一个谢娘的故事,或许相思真的是从一座谢桥走向另一座谢桥,在不经意间品味思念似醉非醉的感觉。容若的词,无人能够真正诠释,但这也正是容若词的魅力所在,因为不懂,所以悲悯。
因为每个人的梦境深处,都有一份曾经得到却又失去的美丽。
该词的具体创作年份未知。纳兰的爱情词作中,不乏朦胧隐晦之作,就像这首词,虽然写得明白如话,但却又无事可寻。不过从笔调看来,应该是表达纳兰对一位情人的怀念之情。

同为懒慢园林客,共对萧条雨雪天。
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
久将时背成遗老,多被人呼作散仙。
呼作散仙应有以,曾看东海变桑田。
鸳鸯交颈绣衣轻,碧沼藕花馨。偎藻荇,映兰汀,和雨浴浮萍。
思妇对心惊,想边庭。何时解佩掩云屏,诉衷情?
临济川之层淮,览洪波之容裔。
濞腾扬以相薄,激长风而亟逝。
漫浩汗而难测,眇不睹其垠际。
于是龟龙神嬉,鸿鸾群翔;鳞介霍驿,载止载行。
俯唼菁藻,仰餐若芳。
永号长吟,延首相望。
美玉昭晰以耀辉,明珠灼灼而流光。
于是游览既厌,日亦西倾。
朱旗电曜,击鼓雷鸣。
长驱风厉,悠尔北征。
思魏都以偃息,讬华屋而遨游。
酌玄清于金罍,腾羽觞以献酬。
二十八日晨雨不止。衣湿难行,俟炙衣而起。终日雨涔涔也。是日此处马场,人集颇盛。市中无他异物,惟黄蜡与细笋为多。乃煨笋煮肉,竟日守雨。
黄草坝土司黄姓,加都司衔。乃普安十二营长官司之属。十二营以归顺为首,而钱赋之数则推黄草坝,土地之远则推步雄焉。
黄草坝东十五里为马鼻河,又东五十里抵龙光,乃广西右江分界;西二十里为步雄,又西五十里抵江底,乃云南罗平州分界;南三十里为安障,又南四十里抵巴吉,乃云南广南府分界;北三十里为丰塘,又北二十里抵碧洞,乃云南亦佐县分界。东西南三面与两异省错壤,北去普安二百二十里。其地田塍中辟,道路四达,人民颇集,可建一县;而土司恐夺其权,州官恐分其利,故莫为举者。
黄草坝东南,由龙光、箐口、者恐、板屯、坝楼,以上俱安隆土司地。其土官自天启初为部人所杀,泗城以孙代署之。八腊、者香俱泗城州地。下田州,乃昔年大道。自安隆无土官,泗城代署,广南以兵争之,据其大半,道路不通,实由于此。
按盘江自八达、与罗平分界。巴泽、河格、巴吉、兴隆、那贡,以上俱安隆土司地,今俱为广南有。抵坝楼,遂下八蜡、者香。又有一水自东北来合,土人以为即安南卫北盘江,恐非是。安南北盘,合胆寒、罗运、白水河之流,已东南下都泥,由泗城东北界,经那地、永顺,出罗木渡,下迁江。则此东北来之水,自是泗城西北界山箐所出,其非北盘可知也。于是遂为右江。再下又有广南、富州之水,自者格、亦安隆土司属,今为广南据者。葛阆、历里俱泗城州地。来合,而下田州,此水即志所称南旺诸溪也。二水一出泗城西北,一出广南之东,皆右江之支,而非右江之源;其源惟南盘足以当之。胆寒、罗运出于白水河,乃都泥江之支,而非都泥江之源;其源惟北盘足以当之。各不相紊也。
按云南抵广西间道有三。一在临安府之东,由阿迷州、维摩州本州昔置干沟、倒马坡、石天井、阿九、抹甲等哨,东通广南。每哨拨陆凉卫百尸一员、军兵十五名、民兵十五名把守。后州治湮没,哨悉废弛。见有府志可考。抵广南富州,入广西归顺、下雷,而出驮伏,下南宁。此余初从左江取道至归顺,而卒阻于交彝者也,是为南路。一在平越府之南,由独山州丰宁上下司,入广西南丹、河池州,出庆远。此余后从罗木渡取道而入黔、滇者也,是为北路。一在普安之南、罗平之东,由黄草坝,即安隆坝楼之下田州,出南宁者。此余初徘徊于田州界上,人皆以为不可行,而久候无同侣,竟不得行者也,是为中路。中路为南盘入粤出黔之交;南路为南盘萦滇之始,与下粤之末;北路为北盘经黔环粤之会。然此三路今皆阻塞。南阻于阿迷之普,富州之李、沈,见广西小纪。归顺之交彝;中阻于广南之蚕食,田州之狂狺;北阻于下司之草窃,八寨之伏莽。既宦辙之不敢入,亦商旅之莫能从。惟东路由沅、靖而越沙泥,多黎人之恐州,为今人所趋。然怀远、沙泥,亦多黎人之恐。且迂陟湖南,又多历一省矣。
黄草坝东一百五十里为安笼所,又东为新城所,皆南与粤西之安隆、泗城接壤。然在黔曰“笼”,在粤曰“隆”,一音而各异字,一处而各异名,何也?岂两名本同一字,传写之异耶?按安庄之东,大路所经,亦有安笼箐山,与安笼所相距四百里,乃远者同而近者异,又何耶?大抵黔中多用“笼”字,粤中多用“隆”字,如隆安县之类。故各从其地,而不知其地之相近,其取名必非二也。
黄草坝著名黔西,而居聚阛阓俱不及罗平州;罗平著名迤东,而居聚阛阓又不及广西府。此府、州、营、堡之异也。闻澄江府湖山最胜,而居聚阛阓亦让广西府。临安府为滇中首郡,而今为普氏所残,凋敝未复,人民虽多,居聚虽远,而光景止与广西府同也。
迤东之县,通海为最盛;迤东之州,石屏为最盛;迤东之堡聚,宝秀为最盛:皆以免于普祸也。县以江川为最凋,州以师宗为最敝,堡聚以南庄诸处为最惨,皆为普所蹂躏也。若步雄之龙、侬争代,黄草坝之被閧于龙、沙,沙乃步雄龙氏之妇翁。安隆土司之纷争于岑、侬。岑为广西泗城,侬为广南府。今广南势大,安隆之地为占去八九矣。土司糜烂人民,乃其本性,而紊及朝廷之封疆,不可长也。诸彝种之苦于土司糜烂,真是痛心疾首,第势为所压,生死惟命耳,非真有恋主思旧之心,牢不可破也。其所以乐于反侧者,不过是遗孽煽动。其人不习汉语,而素昵彝风,故勾引为易。而遗孽亦非果有殷之顽、田横之客也,第跳梁伏莽之奸,藉口愚众,以行其狡猾耳。
所度诸山之险,远以罗平、师宗界偏头哨为最;其次则通海之建通关,其险峻虽同,而无此荒寂;再次则阿迷之中道岭,沈家坟址。其深杳虽同,而无此崇隘;又次则步雄之江底东岭,其曲折虽同,而无此逼削。若溪渡之险,莫如江底,崖削九天,堑嵌九地,盘江朋圃之渡,皆莫及焉。
粤西之山,有纯石者,有间石者,各自分行独挺,不相混杂。滇南之山,皆土峰缭绕,间有缀石,亦十不一二,故环洼为多。黔南之山,则界于二者之间,独以逼耸见奇。滇山惟多土,故多壅流成海,而流多浑浊。惟抚仙湖③最清。粤山惟石,故多穿穴之流,而水悉澄清。而黔流亦界于二者之间。
水抱孤城,云开远戍,垂柳点点栖鸦。晚潮初落,残日漾平沙。白鸟悠悠自去,汀洲外、无限蒹葭。西风起,飞花如雪,冉冉去帆斜。
天涯、还忆旧,香尘随马,明月窥车。渐秋风镜里,暗换年华。纵使长条无恙,重来处、攀折堪嗟。人何许,朱楼一角,寂寞倚残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