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百媚千娇随意歌唱多么自由,山花烂漫树高树低任意而飞。
这才知道被锁在黄金笼子里,不如在树林里悠闲自在鸣啼。
这首诗歌咏的是画眉鸟、抒发的却是爱慕自由的情绪。欧诗的风格贵在冲淡平易、内含理趣。这一风格在此诗中也表现得很明显。
首句“百啭千声随意移”,开门见山,直写画眉鸟在大自然中悠美动听的歌声和快意自为的情态。“百啭千声”不仅写出了歌喉的美好,而且表现出歌唱时尽情尽兴、酣畅淋漓。“随意移”则更突出其啼唱时或高或低、抑扬顿挫,行动中或飞或止,上下东西,无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自由的鸟啼一下子吸引了诗人。
次句“山花红紫树高低”,是画眉鸟啼唱的背景和舞台,亦是其欢歌飞鸣的原因和保障。这一句似乎是写花与树的色和形,但是,如果细细抽绎诗意,就会发现这是写鸟的形迹。被鸟啼惊动、吸引的诗人,不禁抬眼向山间望去,只见山花万紫千红,点缀绿树之间;而鸟声正从那参差错落的树丛中飞出鸟儿的活泼的身姿,正在高高低低的树林之间跳跃,声随形移。原来第一句里的“随意移”三字,寓鸟形于鸟声,也可以说兼写了鸟的声与形。所以,这两句诗要连成一气来读,才能体味出一个声态并作的意境来。山花烂漫,在阳光中,开放得正热烈;树影参差,在山风中摇曳得正自在;而鸟儿则在这花树丛中随意地跳跃、鸣追。这是浑和的自然生趣,是无扰的自然景观,是粹然的天籁,是脱欲的清韵。这使得诗人陶醉不已。
在完成了诗的意境之后,诗人自然地从这意境引出了一种富有理趣的感概:“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这是对鸟声的感概:林间的自由鸣啼比锁在金笼的鸣啼要动听多了。当然这也是人生的感概:自由自在的歌吟比被拘束、被豢养的应命题咏要美好多了,自由自在的生存比被禁锢限制的生存要适意多了。这里要注意“金笼”二字,从鸟笼的饰金缀银,可以想见这不是平民之家用得起的,而是皇家贵族的居室林苑中才得见的器物。这是将山野的自由与宫廷侯门的不自由相比较。“金笼”虽然精致华贵,锁在其间的画眉鸟亦不愁吃喝,但却锁灭了激情,销蚀了意志,扼杀了灵性,断送了自由,“不及林间自在啼”。诗人借此而发出了摆脱束缚、吁求自由的呼声,使全诗获得了更为丰厚的哲理意蕴。后来,嘉祐二年(1057年)春,欧阳修主持礼部考试时,在崇政殿听鸟啼,又写了一首《啼鸟》,详细描摹了林苑中的鸟啼,这里写的还不是囚在金笼中的鸟儿。而即使是那些在禁苑花树中千声百聆的群鸟,因为它们“见惯迎黄屋”,其声在诗人听来,就不如滁州山野间的鸟啼了。他在崇政殿听鸟啼而兴叹时,蓦然想起的也许正是他的旧作《画眉鸟》的意境。两诗互为映发,诗人那酷爱自由的天性更豁然可见了。
欧阳修为北宋诗文革新运动的领袖,其文说理畅达、抒情委婉,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诗雄健清丽、流畅自然,由这首《画眉鸟》可见一斑。这首诗不仅以其咏物言志、情景交融的特色和映衬对照、形象议论的手法为人所瞩目,更以充溢其间的不以放逐为意的旷达胸怀、陶醉于大自然的自在随意和向往灵性自由的果敢追求,为人所传颂。
这首诗作于宋仁宗庆历七年(1047年),其时欧阳修在滁州贬所。庆历五年(1045年),朝中主张改革的杜衍、范仲淹、富弼、韩琦等人相继被罢黜,欧阳修上疏力谏,守旧派以其妹之女行为不检为借口,将他贬为滁州(今安徽滁县)太守。在他一生中,“放逐流离,至于再三,志气自若也”(《宋史·欧阳修传》)。这次他远离了朝中权贵,摆脱了灵性束缚,得以徜徉于山林,陶醉于自然,愈觉自由自在,写下了这首《画眉鸟》。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秦楼不见吹箫女,空余上苑风光。粉英金蕊自低昂。东风恼我,才发一衿香。
琼窗梦醒留残日,当年得恨何长!碧阑干外映垂杨。暂时相见,如梦懒思量。
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游女带香偎伴笑,争窈窕,竞折团荷遮晚照。
徒把金戈挽落晖,南冠无奈北风吹。
子房本为韩仇出,诸葛宁知汉祚移。
云暗鼎湖龙去远,月明华表鹤归迟。
不须更上新亭望,大不如前洒泪时。
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
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