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楼桑、故居无处,青林留在祠宇。荒坛社散乌声喧,寂寞汉家箫鼓。春已暮。君不见、锦城花重惊风雨。刘郎良苦。尽玉垒青云,锦江秀色,办作一丘土!
西山好,满意龙盘虎踞。登临感怆千古。当时诸葛成何事,伯仲果谁伊吕?还自语。缘底事、十年来往燕南路?征鞍且驻。就老瓦盆边,田仇共饮,携手醉乡去。
刘备,你奋斗了一辈子,到今天,连你的故处都不知何在,你不过在成都拥有一座坟墓,何苦当初呢?昭烈庙前祭祀的人群与像前香火都已经消散冷落,只能听到乌鸦的喧闹,汉家的箭鼓早已寂寞,已变成异族的天下。暮城风雨,锦城花重,刘备和他的蜀汉政权,没有经住时代的风雨的袭击。刘备历尽辛苦,据有西川,终于还是不保,听任那戴着青云的玉垒山和秀丽的锦江水,为他“办作一丘土”,埋葬了。
大金建都燕京,满以为地势好,但也被迫南渡,又至灭亡,悲愤感怆。当时诸葛亮为治国的贤相又能怎么样呢?果真能与伊尹、吕尚的功业相比吗?心里想,缘于何事,也许就是这十几年来往在燕南路?征马的队伍将要停驻。算了吧,还是守着这块乡土,和农夫一起喝酒,到醉乡去寻找安乐吧!
该词上片从向楼桑村询问刘备故居起调,引出刘备的“祠宇”。紧接着以“荒坛”两句直笔描述眼前祠宇的苍凉与寂寞,转入咏叹。“乌声”,是“社散”之后的自然之景。人们于社日(从“春已暮”看,似是春社) 祭神散场之后,乌鸦飞来,争食残留的祭品,景象与辛弃疾《永遇乐》“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略同。着“乌声喧”(意当是鸦声喧闹)一景,并非写祠宇中的热闹,相反,正是为了渲染其苍凉,上应“荒坛”,同时也未尝不是金亡之后那个特定时代的缩影。“春已暮”,特写节候,开启“锦城花重惊风雨”一层。杜甫诗《春夜喜雨》有“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句,但这里却不象杜诗写得那样柔和,而用了一个“惊”字,是惊“风雨”,也是惊“春暮”。春暮风雨,锦城花重,不仅时序惊心,亦暗指时代政治的“风雨”可惊。刘备和他的蜀汉政权,就没有经受住那时代风雨的袭击。 “刘郎良苦”,指刘备。“玉垒”“锦江”等,取杜诗《登楼》“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沉变古今”句意。玉垒、锦江,一山一水,皆在四川境内。这几句说刘备历尽辛苦,据有西川,终于还是不保,听任那戴着青云的玉垒和秀丽的锦江水,为他“办作一丘土”,埋葬了。言词之中,明显地流露着作者的同情、惋惜、悲悼的思想感情,极尽抚今追昔吊古兴叹之意。遗山另有《蜀昭烈庙》诗,中有“荒祠重过为凄然”、“锦官羽葆今何处?半夜楼桑叫杜鹃”等句,意与情均较显豁,可作理解此词的借鉴。
词的下片,先以“西山好”两句转写眼前现实。这里的“西山”,盖指北京西郊的西山,此山为太行山支脉。遗山癸卯在燕,曾登临,作品中也几次提到这里的“西山”,如《鹧鸪天》“八月芦沟风露清,只有西山满意青”,《出都诗》(之二)“留在西山尽泪垂”,其文《临锦堂记》“可以坐得西山之起伏”等,皆是。这里的“西山”云云,带有回忆的意味,且词人虽身在楼桑,但出都未远,西山如在目前。在遗山看来,西山是很好的(可以“满意”的)“龙盘虎踞”之地,可是金朝已遭焦土之变,物是人非,故有“登临感怆千古”之慨。“诸葛”两句,即是词人“感怆千古”的内容:由自己的国变而想到蜀汉的灭亡,悲愤感怆,不禁对诸葛亮的功绩与评价,也产生了疑问。杜甫对诸葛亮早有“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咏怀古迹五首》) 的评价,至于诸葛没能完成国家的统一,杜甫归结为“运移汉祚”。词人则不以为然,他以“成何事”责问诸葛,而以“伯仲果谁伊吕”动摇杜甫的结论,“果”字不仅表示了强烈的质问,而且也具有明显的否定语气。这是词人由自己的国变而引起的激愤之词。悲痛无以排解,只得就田翁痛饮,遁人醉乡以求片刻解脱而已。这里貌似旷达,实际上正是悲痛已极的表现。末三句取杜甫《少年行》“莫笑田家老瓦盆,共醉终同卧竹根”句意。
全词符合张炎“深于用事,精于炼句”的这一论断(《词源》)。该词用事引典较多,仅以杜诗来说,就直接引用了《春夜喜雨》(之五) 。像刘备、诸葛亮这些历史人物和与之有关的历史事件,正史皆有记载,但词人并不去直接取之于史,而是取之于诗,既借用了诗中所反映的史实,又兼采了这些诗的艺术精华,再熔进自己的思想感情和时代意识,进行再一次艺术加工,从而铸为新词,这是一种积极的引用法。词人在引用杜诗时,重新铸造的痕迹明显,如杜诗“花重锦官城”,花受春夜喜雨的滋润,“重”中充满欣喜,而元词中加一“惊”字,而且突出了“风雨”,把原诗中的欣喜,一扫而光,熔进了元代那个特定的时代气质和词人特定的思想感情,一字之变,境界全异。
金末词人元好问于癸卯(1243年)九月客燕京(今北京)。这年冬天,他由燕京回太原,道出范阳(即涿县),词人凭吊了汉昭烈庙,写下了该词。词人本是金代臣子,写作该词时他已是54岁的年龄,这时金已亡10年了。由于这种特定的历史背景,所以作者在词中抚今追昔,吊古伤今。
洛阳处天下之中,挟崤、渑之阻,当秦陇之襟喉,而赵魏之走集,盖四方必争之地也。天下当无事则已,有事则洛阳先受兵。予故尝曰:“洛阳之盛衰,天下治乱之候也。”
方唐贞观、开元之间,公卿贵戚开馆列第于东都者,号千有馀邸。及其乱离,继以五季之酷,其池塘竹树,兵车蹂践,废而为丘墟;高亭大榭,烟火焚燎,化而为灰烬,与唐共灭而俱亡,无馀处矣。予故尝曰:“园囿之兴废,洛阳盛衰之候也。”
且天下之治乱,候于洛阳之盛衰而知;洛阳之盛衰,候于园囿之兴废而得。则《名园记》之作,予岂徒然哉?
呜呼!公卿大夫方进于朝,放乎一己之私意以自为,而忘天下之治忽,欲退享此乐,得乎?唐之末路是矣!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弯弯曲,新年新月钩寒玉。钩寒玉,凤鞋儿小,翠眉儿蹙。
闹蛾雪柳添妆束,烛龙火树争驰逐。争驰逐,元宵三五,不如初六。
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黄帝言曰:“声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与其子而授禹;至公也。
晋平公问于祁黄羊曰:“南阳无令,其谁可而为之?”祁黄羊对曰:“解狐可。”平公曰:“解狐非子之仇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仇也。”平公曰:“善。”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居有间,平公又问祁黄羊曰:“国无尉,其谁可而为之?”对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孔子闻之曰:“善哉!祁黄羊之论也,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祁黄羊可谓公矣。
墨者有巨子腹,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腹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䵍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子,人之所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巨子可谓公矣。
庖人调和而弗敢食,故可以为庖。若使庖人调和而食之,则不可以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诛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贤者,故可以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诛暴而私之,则亦不可以为王伯矣。
半堤花雨。对芳辰消遣,无奈情绪。春色尚堪描画在,万紫千红尘土。鹃促归期,莺收佞舌,燕作留人语。绕栏红药,韶华留此孤主。
真个恨杀东风,几番过了,不似今番苦。乐事赏心磨灭尽,忽见飞书传羽。湖水湖烟,峰南峰北,总是堪伤处。新塘杨柳,小腰犹自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