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德新王丈玉溪,溪在嵩前费庄,两山绝胜处也。
空濛玉华晓,潇洒石淙秋。嵩高大有佳处,元在玉溪头。翠壁丹崖千丈,古木寒藤两岸,村落带林丘。今日好风色,可以放吾舟。
百年来,算惟有,此翁游。山川邂逅佳客,猿鸟亦相留。父老鸡豚乡社,儿女篮舆竹几,来往亦风流。万事已华发,吾道付沧洲。
给王革选择的居处玉溪赋诗,玉溪嵩山前面费庄,两山最美的地方。
玉华峰早晨朦朦胧胧,石淙溪水无拘无束地流淌着。嵩山风景名胜数不胜数,原来最美好的地方就在玉溪的旁边。那苍翠的石壁和陡峭的红岩,耸立在两岸,掩映于古老的乔木和秋日的藤萝之中,远处还可看到疏疏落落的村庄以及草木丛生的山丘。今天天气这样好,风光又如此迷人,真应该驾着小船,荡起双桨,到溪上去浪游一番。
近百年来,大概只有您老到此一游。美妙的奇山异水,今日有幸遇到一位高人雅士,山中的飞禽走兽也在殷勤地将你挽留。社日来临,备水酒,煮鸡豚,迎神赛会,和乡亲们一起欢庆丰收的节日;闲暇之时,乘竹轿,携茶几,与儿女们登山临水,论诗说文;山中民风笃厚,交往亲密,这样的生活也够儒雅风流的了。如今年纪老大,万事成空,我们的追求和理想难以实现,只能退居山林,终老水滨,去做无名隐士了。
该词的上片写景,描绘嵩山和玉溪一带的优美风光。“空漾玉华晓,潇洒石淙秋”开篇两句盛赞中岳的绝胜佳境。起处用两个五字对句,将嵩山秋日的拂晓的景色描绘得极富诗情画意,引人入胜。“嵩高大有佳处,元在玉溪头”两句,由赞嵩山过渡到专咏玉溪。面对迷人的山光水色,作者不仅满怀深情地赞叹道,嵩山的风景名胜数不胜数,最美好的地方原来就在玉溪之旁。该处既是赞美自然风光,同时也包含着对玉溪主人王德新独具慧眼、善于选择居处表示由衷的钦佩。“翠碧”三句,具体描绘“玉溪”的“佳处”。这三句笔调轻灵,色彩鲜明,描绘出了一幅水墨山水画。“今日好风色,可以放吾舟。”结拍两句总收上片,进一步抒写对玉溪的神往之情。
下片专就王德新在玉溪的生活而言。换头三句,以近百年来玉溪无人问津,来赞美王德新的眼光独到而选择玉溪之地。“山川”两句,词人运用拟人化手法,淋漓尽致地表达了乐在山水之间的思想感情。“父老鸡豚乡社,儿女篮舆竹几,来往亦风流。”这三句从另一侧面描述王德新选择的居处玉溪的生活。“万事已华发,吾道付沧洲”两句,用抒情语言结束全篇。这既是对王德新而言,同时也表达了作者的心志。然而当时蒙古大军压境,形势十分危急,元好问出于对国家民族的责任感,并没有去做隐士,他和王德新不久都相继离开嵩山,入朝赴试就任去了。
该篇是元好问中年时期的一首抒情写景之作。词中描绘嵩山和玉溪的风光景物十分生动形象,给读者以大自然的美感。词的语言简练,色彩鲜明,画面引人入胜。在结构上,上片景起,下片情结,过渡非常自然,在艺术结构方面也颇有特色。
金宣宗兴定二年(1218年),作者移家河南登封,在这里前后共住了九年。这首词是作者寓居登封嵩山时期所作。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韶光明媚,乍晴轻暖清明后。水嬉舟动,禊饮筵开,银塘似染,金堤如绣。是处王孙,几多游妓,往往携纤手。遣离人、对嘉景,触目伤情,尽成感旧。
别久。帝城当日,兰堂夜烛,百万呼卢,画阁春风,十千沽酒。未省、宴处能忘管弦,醉里不寻花柳。岂知秦楼,玉箫声断,前事难重偶。空遗恨,望仙乡,一饷消凝,泪沾襟袖。
清照启:素习义方,粗明诗礼。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蚁不分,灰钉已具。尝药虽存弱弟,应门惟有老兵。既尔苍皇,因成造次。信彼如簧之说,惑兹似锦之言。弟既可欺,持官文书来辄信;身几欲死,非玉镜架亦安知?僶俛难言,优柔莫诀,呻吟未定,强以同归。
视听才分,实难共处,忍以桑榆之晚节,配兹驵侩之下才。身既怀臭之可嫌,惟求脱去;彼素抱璧之将往,决欲杀之。遂肆侵凌,日加殴击,可念刘伶之肋,难胜石勒之拳。局天扣地,敢效谈娘之善诉;升堂入室,素非李赤之甘心。
外援难求,自陈何害,岂期末事,乃得上闻。取自宸衷,付之廷尉。被桎梏而置对,同凶丑以陈词。岂惟贾生羞绛灌为伍,何啻老子与韩非同传。但祈脱死,莫望偿金。友凶横者十旬,盖非天降;居囹圄者九日,岂是人为!抵雀捐金,利当安往;将头碎璧,失固可知。实自谬愚,分知狱市。此盖伏遇内翰承旨,搢绅望族,冠盖清流,日下无双,人间第一。奉天克复,本缘陆贽之词;淮蔡底平,实以会昌之诏。哀怜无告,虽未解骖,感戴鸿恩,如真出己。故兹白首,得免丹书。
清照敢不省过知惭,扪心识愧。责全责智,已难逃万世之讥;败德败名,何以见中朝之士。虽南山之竹,岂能穷多口之谈;惟智者之言,可以止无根之谤。高鹏尺鷃,本异升沉;火鼠冰蚕,难同嗜好。达人共悉,童子皆知。愿赐品题,与加湔洗。誓当布衣蔬食,温故知新。再见江山,依旧一瓶一钵;重归畎亩,更须三沐三薰。忝在葭莩。敢兹尘渎。
关头雾露白蒙蒙,关下斜阳照树红。
过了秋风浑未觉,满山粳稻入闽中。
一肩行李,依旧租船来咏史。四顾无人,君忆玄晖我忆君。
江山如此,博得青莲心肯死。怀古悠然,雁叫芦花水拍天。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凡兵上义;不义,虽利勿动。非一动之为利害,而他日将有所不可措手足也。夫惟义可以怒士,士以义怒,可与百战。
凡战之道,未战养其财,将战养其力,既战养其气,既胜养其心。谨烽燧,严斥堠,使耕者无所顾忌,所以养其财;丰犒而优游之,所以养其力;小胜益急,小挫益厉,所以养其气;用人不尽其所欲为,所以养其心。故士常蓄其怒、怀其欲而不尽。怒不尽则有余勇,欲不尽则有余贪。故虽并天下,而士不厌兵,此黄帝之所以七十战而兵不殆也。不养其心,一战而胜,不可用矣。
凡将欲智而严,凡士欲愚。智则不可测,严则不可犯,故士皆委己而听命,夫安得不愚?夫惟士愚,而后可与之皆死。
凡兵之动,知敌之主,知敌之将,而后可以动于险。邓艾缒兵于蜀中,非刘禅之庸,则百万之师可以坐缚,彼固有所侮而动也。故古之贤将,能以兵尝敌,而又以敌自尝,故去就可以决。
凡主将之道,知理而后可以举兵,知势而后可以加兵,知节而后可以用兵。知理则不屈,知势则不沮,知节则不穷。见小利不动,见小患不避,小利小患,不足以辱吾技也,夫然后有以支大利大患。夫惟养技而自爱者,无敌于天下。故一忍可以支百勇,一静可以制百动。
兵有长短,敌我一也。敢问:“吾之所长,吾出而用之,彼将不与吾校;吾之所短,吾蔽而置之,彼将强与吾角,奈何?”曰:“吾之所短,吾抗而暴之,使之疑而却;吾之所长,吾阴而养之,使之狎而堕其中。此用长短之术也。”
善用兵者,使之无所顾,有所恃。无所顾,则知死之不足惜;有所恃,则知不至于必败。尺棰当猛虎,奋呼而操击;徒手遇蜥蜴,变色而却步,人之情也。知此者,可以将矣。袒裼而案剑,则乌获不敢逼;冠胄衣甲,据兵而寝,则童子弯弓杀之矣。故善用兵者以形固。夫能以形固,则力有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