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竖终当鲙缕分,挥刀今得快三军。
燃脐易尽嗟何及,遗臭无穷古未闻。
京观岂当诬翟义?衰衣自合从高勋!
秋风一掬孤臣泪,叫断苍梧日暮云。
叛逆的奸臣终得到应有下场,像鱼鲿线缕被人们细细割分,今日得挥起复仇的刀剑,诛杀那贼子以告慰三军。
就像是在董卓肚脐上点火,轻易灰飞烟尽,哪怕他嗟叹连声,也已经后悔不成,留下了臭名,直到那无穷后世,丑恶的程度,可真是古所未闻。
夸耀战功的京观哪能够用来抵毁翟义,身披绫衣的人们自应该有志追随高勋。
秋风习习,我挥洒着满掬孤臣的泪水,悲号欲绝,向着那苍梧傍晚的浮云。
首联开门见山,直抒胸臆,表达了诗人听到崔立被杀后的欣喜之情。一个“终”字,表现了诗人对崔立这样的恶贯满盈的小人应有下场的期盼。“今”字与“终”字相照应,表现了恶有恶报,诗人期盼变成现实的欣慰。一个“快”字,既表现了“三军”人心大快,更表现了诗人自己的痛快酣畅的心境。
颔联,诗意直贯而下,抒写崔立的死有余辜,表达诗人对崔立的深恶痛绝。“嗟何及”,是说崔立与董卓一样,恶贯满盈,遭此恶报,又有何“嗟”可有,“嗟”又何用。“遗臭无穷古未闻”,人死了,还得把臭名遗留于后世,无穷无尽。“无穷”与“易尽”相呼应,人死尸毁,顷刻即尽;臭名远播,万代难消,表现了崔立的罪恶深重。“古未闻”,进一步突出了崔立的罪恶滔天,史无前例。该联,诗人以崔立与董卓相比,抒发了诗人对崔立的强烈愤慨与痛恨。“古未闻”三字更从历史的长河着笔,把崔立的罪恶推到了极端,同时也把诗人的痛恨表现到了极端。
颈联转写李伯渊刺杀崔立事,表达了对李伯渊这一行动的钦羡与赞赏。“岂当诬”三字,言词铿锵,掷地有声,表达了诗人对此事的看法与态度:筑京观夸耀战功,对翟义这个义士来说是诬辱。言外之意,对崔立这个恶人来说,那就是罪有应得了。此处,以高勋比之李伯渊,足见诗人匠心。高勋之于张彦泽,有杀亲人之恨,李伯渊之于崔立,有丧国灭君之仇;“衰衣”既合高勋,为亲人而孝;又合李伯渊,为国为君而孝。将两人融而为一,表达了诗人的痛君丧、伤国亡的情怀。“自合从”三字,态度坚定,旗帜分明,满蕴着诗人的强烈意愿:如果有可能的话,自己也会随李伯渊去击杀逆贼。
尾联,卒章显志,悼亡君,哭故国,表达了亡国遗臣极度的哀伤。“秋风”,表明时间。六月崔立被诛,一个多月后,元好问在羁囚中始知,所以说,秋风中“一掬孤臣泪”。“一掬”状“泪”,言泪之多;以“孤”状“臣”,既言身被羁囚,无援无告,更如《孟子·尽心》:“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忠也深”,表达了诗人对故国、对哀宗之忠诚。以“叫断”状哀哭之烈,写出了悼念君王,痛哭之凄厉、惨绝。以“日暮”状云,写出了日斜、云暗,惨淡、凄清的景况。“日暮云”与“秋风”相呼应,正是金国覆亡败灭的象征。“一掬泪”“叫断云”,把诗人忠国悼君之至情,表现得凄绝至极,给人以极大的震撼和感染。
该诗用典,极具特色。一是典境相谐,妥帖自然。全诗一连用了四个故事,董卓燃脐与崔立被杀,翟义京观与崔立恶行,高勋衰衣与李伯渊杀崔,舜死苍梧与哀宗死蔡,切人切事切境,自然巧妙地表现了诗人的感情。二是妙用虚词,旧典新意。“京观岂当诬翟义”的“岂当”二字,巧妙地使“翟义京观”的典故“反其意而用之”,把批判的矛头直指崔立;“衰衣自合从高勋”的“自合”二字,在高度赞扬李伯渊起义兵、除逆竖的行动的同时,表达了诗人从李伐崔的意愿:使旧典具有了新的意蕴。三是典中寓情,凝炼警策。“叫断苍梧日暮云”,言简意赅,但诗人对金哀宗的伤悼之情,尽寓其中。
金宣宗天兴三年(1234年)正月,蒙古和南宋联合围攻蔡州,城破,金哀宗自杀,金国灭亡。六月,金安平都尉李伯渊刺杀了降蒙的金将崔立。元好问在聊城听到此事,写下该诗。
寺下春江深不流,山腰官阁迥添愁。
含风翠壁孤云细,背日丹枫万木稠。
小院回廊春寂寂,浴凫飞鹭晚悠悠。
诸天合在藤萝外,昏黑应须到上头。
日落众山昏,萧萧暮雨繁。
那堪两处宿,共听一声猿。
记得画屏初会遇。好梦惊回,望断高唐路。燕子双飞来又去。纱窗几度春光暮。
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雁帖寒云次第飞,向南犹自怨归迟。谁能瘦马关山道,又到西风扑鬓时。
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凭将扫黛窗前月,持向今宵照别离。
四纪才名天下重。三朝构厦为梁栋。定册功成身退勇。辞荣宠。归来白首笙歌拥。
顾我薄才无可用。君恩近许归田垅。今日一觞难得共。聊对捧。官奴为我高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