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远辞丹凤阙,天书遥借翠微宫。
隔窗云雾生衣上,卷幔山泉入镜中。
林下水声喧语笑,岩间树色隐房栊。
仙家未必能胜此,何事吹笙向碧空。
皇子远离京城,帝王下诏允许借翠微宫避暑。
隔着窗户云雾沾染在衣服上,卷起幔帐,山泉映在镜中。
树林下面水声伴着喧闹的言语欢笑声,岩石间的树木遮蔽了房屋的窗户。
就是神仙的居所也未必胜过这里,又有什么必要像王子乔那样吹笙羽化飞入碧天呢。
王维以山水田园诗最为今人称道。实际上,王维的宫廷诗作也非常出彩,如《和贾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就是千古流传的名作,还有这首《敕借岐王九成宫避暑应教》也很出彩。
此诗题中“敕”字点明皇帝下诏,借给岐王九成宫,用来避暑。题中“应教”二字点明此诗为应诸王之命而作的诗文。如果是奉皇帝之命作诗,则为“应制”“应诏”诗;应太子之命作诗则为“应令”诗。
首联叙事,言岐王奉诏离开京城去九成宫避暑。这里的“翠微宫”非实指终南山之翠微宫,而是以“翠微”为形容语,直称九成宫。此联将诗歌的本事叙述得非常清晰,用词典雅,且这些典雅之词,合事合景。“丹凤阙”中“丹凤”与“帝子”呼应,而“翠微宫”中“翠微”二字形容山光水色青翠缥缈,引出下文之景。山气青苍叫“翠微”,九成宫建在山上,以此相称,便微透一股青翠幽静之气,既与题目的避暑相切,又开启下文的铺开描写,有曲径通幽之妙。
颔联、颈联集中写九成官消暑胜地的景致。白云绕窗,并从户牖的缝罅中偷袭入来,沾惹衣上;卷起帘幔,对镜理妆,山泉的投影即在镜中,则窒面悬瀑可知。瀑水投下峡谷,谷在林封树掩之中,透过密林,传来欢声笑语般的哗哗水声;而重重房室都在岩围绿荫之中。四句把“翠微”二字具体形象化,写出一个云拥雾绕、树抱水环的胜境,如登仙界。山中云雾、山泉、树林、殿阁景色虽美,但诗歌的韵味,其实更多的是靠作者妙笔点化。不写云雾之缥缈,反写云雾沾染衣襟。云雾隔窗湿衣,山中云雾弥漫之景,已是暗中写出;卷起帷幔,正见山泉倒影镜中,将山中美景写得极具情趣。山景如画,“衣上”“镜中”之笔,则画出景中人来,可谓“妙笔生花”之“花”了。诗人所感受到的山中之凉爽,山景之趣味,非常巧妙地传达给了读者。树林下,潺潺水声交织着欢声笑语,传达出避暑客人之心情欢畅;岩石、树木间隙,精美的窗栊若隐若现,诗人在展现这些美景的同时,还赞美了宫殿选址巧妙,品位高雅。
尾联即承上以夸耀收结。诗人赞美九成宫能与神仙居所相媲美,甚至更胜一筹。在此避暑,不思成仙。“吹笙”成仙之笔既化用了王子乔的典故,又暗合了岐王的身份。诗中胜于仙家的宫阙,饶富趣味的贵族避暑生活,透露出一种大唐盛世之景。
此诗作于唐玄宗开元六年(718年)。王维在长安游历,曾随岐王在九成宫避暑,应岐王之命作诗。九成宫最早是隋文帝的离宫(不在都城的宫殿),名“仁寿宫”,唐太宗修复并扩建,改名“九成宫”,言其宫殿有“九重”之雄伟。九成宫在开成元年(836年)被洪水冲毁正殿之前,经常有皇帝、宗室来此避暑。

南浮沧海上,万里到吴台。
久别长相忆,孤舟何处来。
春风催客醉,江月向人开。
羡尔无羁束,沙鸥独不猜。
红炉深夜醉调笙,敲拍处,玉纤轻。小屏古画岸低平,烟月满闲庭。山枕上,灯背脸波横。
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
厚禄故人书断绝,恒饥稚子色凄凉。
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木之生,或蘖而殇,或拱而夭;幸而至于任为栋梁,则伐;不幸而为风之所拔,水之所漂,或破折或腐;幸而得不破折不腐,则为人之所材,而有斧斤之患。其最幸者,漂沉泊没于湍沙之间,不知其几百年,而其激射啮食之余,或仿佛于山者,则为好事者取去,强之以为山,然后可以脱泥沙而远斧斤。而荒江之,如此者几何!不为好事者所见,而为樵夫野人所薪者,何可胜数!则其最幸者之中,又有不幸者焉。
予家有三峰,予每思之,则疑其有数存乎其间。且其蘖而不殇,拱而不夭,任为栋梁而不伐;风拔水漂而不破折、不腐;不破折,不腐,而不为人所材,以及于斧斤;出于湍沙之间,而不为樵夫野人之所薪,而后得至乎此,则其理似不偶然也。
然予之爱之,则非徒爱其似山,而又有所感焉;非徒爱之,而又有所敬焉。予见中峰魁岸踞肆,意气端重,若有以服其旁之二峰。二峰者庄栗刻峭,凛乎不可犯,虽其势服于中峰,而岌然无阿附意。吁!其可敬也夫,其可以有所感也夫!
大江东去,长安西去,为功名走遍天涯路。厌舟车,喜琴书,早星星鬓影瓜田暮。心待足时名便足。高,高处苦;低,低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