缫丝须长不须白,越罗蜀锦金粟尺。
象床玉手乱殷红,万草千花动凝碧。
已悲素质随时染,裂下鸣机色相射。
美人细意熨贴平,裁缝灭尽针线迹。
春天衣着为君舞,蛱蝶飞来黄鹂语。
落絮游丝亦有情,随风照日宜轻举。
香汗轻尘污颜色,开新合故置何许。
君不见才士汲引难,恐惧弃捐忍羁旅。
蚕农把蚕茧浸在热水里抽出茧丝的时候,总是希望尽量能抽出更长的丝来,而不在意它有多么白净,江浙一带的绫罗和蜀地的锦缎都是用镶有金粟的尺子来称量,可见何等金贵。
络丝之后,织女们把茧丝经纬错综地缠绕在织机上,使用各种各样花草制成的各色染料,将它染成光彩闪烁的美丽颜色。
这时,虽然原本素白洁净的质地已经被恣意染色而令人悲伤,但当它从织机上被剪下的时候,你就会禁不住为它那五颜六色的华美而大为赞叹。
织女们细致耐心地将它熨得服贴平整,待到裁缝用它来缝制衣裙的时候,将针线的痕迹都小心翼翼地掩盖起来。
春光明媚的时候穿着这样的衣裙为心上人翩翩起舞,曼妙的舞姿能引来蝴蝶也跟着一起飞舞,黄鹂鸟唱着快乐的歌为你伴奏,就连飘落的柳絮和随风飘扬的柳枝似乎也满含柔情蜜意。
蚕丝的衣裙质地轻柔,衣袖轻而易举地就会随风扬起,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美丽。
然而,香汗淋漓和些许尘灰都能污染它的美丽色彩,衣服打开来刚刚穿的时候还是新的,而脱下来的时候已成了旧装,不知道应该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才适宜。
其实有这样的烦恼也不足为奇,难道你没看见,那些有才华的人士要想被赏识援引有多么困难,即使被起用了,又害怕哪一天会被弃置流放,这样的赏识对他们来说也是忍尽痛苦和煎熬的人生之旅。
此诗咏白丝,有墨子悲素丝之意。借缲丝而托兴,正意在篇末。全诗可分两段,各八句。上段,有踵事增华之意。欲成罗锦,用尺量丝,故须长;所织花草,色兼红碧,故不须白。熨贴裁缝,制为舞衣也。象床,指机床。玉手,指织女。乱殷红,谓经纬错综。动凝碧,谓光彩闪铄。下段,有厌旧喜新之感。蝶趁舞容,鹂应歌声,落絮游丝乘风日而缀衣前,比兴人情趋附者多,最终还难免落得个被弃置的下场。一经尘汗污颜,弃置何所,见繁华忽然零落矣。士故有鉴于此,不轻受汲引而甘忍羇旅,诚恐一旦弃捐,等于敝衣耳。玩末二语,公之不屑随时俯仰可知。
此诗当作于唐玄宗天宝十一二载(753年、754年)间,客居京师而作,故末有忍羇旅之说,当依梁氏编次。师氏谓此诗乃讥窦怀贞。黄鹤云:怀贞亡于开元元年,公时才两岁,于年用不合。

行到东溪看水时,坐临孤屿发船迟。
野凫眠岸有闲意,老树着花无丑枝。
短短蒲茸齐似剪,平平沙石净于筛。
情虽不厌住不得,薄暮归来车马疲。
万夫喧喧不停杵,杵声丁丁惊后土。
遍村开田起窑灶,望青斫木作楼橹。
天寒日短工役急,白棒诃责如风雨。
汉家丞相方忧边,筑城功高除美官。
旧时广野无城处,而今烽火列屯戌。
君不见高城齾齾如鱼鳞,城中萧疏空无人。
太华垂旒,黄河喷雪,咸秦百二重城。危楼千尺,刁斗静无声。落日红旗半卷,秋风急、牧马悲鸣。闲凭吊,兴亡满眼,衰草汉诸陵。
泥丸封未得,渔阳鼙鼓,响入华清。早平安烽火,不到西京。自古王公设险,终难恃、带砺之形。何年月,铲平斥堠,如掌看春耕。
东风柳陌长,闭月花房小。应念画眉人,拂镜啼新晓。
伤心南浦波,回首青门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
天河渐没,日轮将起。燕噪吴王,乌惊御史。玉花簟上,金莲帐里。始折屏风,新开户扇。朝光晃眼,早风吹面。临桁下而牵衫,就箱边而著钏。宿鬟尚卷,残妆已薄。无复唇珠,才馀眉萼。靥上星稀,黄中月落。
镜台银带,本出魏宫。能横却月,巧挂回风。龙垂匣外,凤倚花中。镜乃照胆照心,难逢难值。镂五色之盘龙,刻千年之古字。山鸡看而独舞,海鸟见而孤鸣。临水则池中月出,照日则壁上菱生。
暂设妆奁,还抽镜屉。竞学生情,争怜今世。鬓齐故略,眉平犹剃。飞花塼子,次第须安。朱开锦蹹,黛蘸油檀。脂和甲煎,泽渍香兰。量髻鬓之长短,度安花之相去。悬媚子于搔头,拭钗梁于粉絮。
梳头新罢照著衣,还从妆处取将归。暂看弦系,悬知缬缦。衫正身长,裙斜假襻。真成个镜特相宜,不能片时藏匣里,暂出园中也自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