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外青山展卧屏,并州孤客倚高城。
十年旧隐抛何处,一片伤心画不成。
谷口暮云知郑重,林梢残照故分明。
洛阳见说兵犹满,半夜悲歌意未平。
黄河外屹立着巍巍青山,就像是展开了如画的卧屏,来自并州的孤独客子,凄惶地倚在怀州的高城。
那十年隐居的旧地,如今被抛弃在什么地方,这一片伤悲的心境,便是那高手也描画不成。
山谷口暮云渐生,上下翻卷,像是懂缠绵情意,恳切殷勤,林梢上夕阳返照,馀辉缕缕,却显得分外光亮,分外鲜明。
如今的洛阳城里,听说战斗仍未平息,半夜里我放声悲歌,终究是心潮难平。
首联写景 ,少室山横卧在黄河之南,与怀州隔河相望。如同一扇巨大的屏风。挡住了诗人的视线,望不见故乡的青山。孤独的诗人徘徊在高城之上,倚着颓败的城墙,极目眺望,却无心欣赏眼前开阔辽远的景色。
颔联抒情。在漫长的岁月中,诗人经历着战争和流亡的痛苦。物是人非,多少年的伤心往事难再提起,壅塞在诗人心头的巨大的隐痛无法形容。诗人用词高妙,极富表现力,“抛何处”“画不成”,语意看似朦胧,却并非“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反而更加准确地表现诗人时光虚掷生命浪费的感慨,传达出了诗人心中无法言说的困惑和迷茫。
过于沉重的情感,充塞着诗人的视听,使诗人无法呼吸。于是,他在颈联中又一次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景物:山谷口的暮云缓缓而生,显得舒缓平稳。而挂在林梢的夕阳余晖,也格外地明亮澄澈。自然的有情,似乎稍稍缓解了诗人心头的郁闷,然而却更加映衬出社会的动荡,世事的无常。
尾联表现了诗人对时局的忧心忡忡。虽然战斗暂时告捷,但元蒙军仍如燎原之火,到处蔓延,城内也仍危机四伏。战争间歇,士兵的歌声在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更加慷慨激昂、苍凉悲壮。
在艺术上,全诗善于融情于景。五、六两句写来景中有情,更是回味无穷。
金哀宗天兴元年(1232年)三月,金国的中京洛阳(今河南洛阳)被蒙古军攻破,留守撒合辇兵败自杀。蒙古军退后,中京人推举强伸领兵二千五百拒守,击退了蒙古军以后的多次进攻,守住了中京。该诗大约就作于这个时候。
三峡七百里,惟言巫峡长。
重岩窅不极,叠嶂凌苍苍。
绝壁横天险,莓苔烂锦章。
入夜分明见,无风波浪狂。
忠信吾所蹈,泛舟亦何伤。
可以涉砥柱,可以浮吕梁。
美人今何在?灵芝自有芳。
山空夜猿啸,征客泪沾裳。
前时小饮春庭院。悔放笙歌散。归来中夜酒醺醺,惹起旧愁无限。虽看坠楼换马,争奈不是鸳鸯伴。
朦胧暗想如花面。欲梦还惊断。和衣拥被不成眠,一枕万回千转。 惟有画梁,新来双燕,彻曙闻长叹。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苦斋者,章溢先生隐居之室也。室十有二楹,覆之以茆,在匡山之巅。匡山在处之龙泉县西南二百里,剑溪之水出焉。山四面峭壁拔起,岩崿皆苍石,岸外而臼中。其下惟白云,其上多北风。风从北来者,大率不能甘而善苦,故植物中之,其味皆苦,而物性之苦者亦乐生焉。
于是鲜支、黄蘗、苦楝、侧柏之木,黄连、苦杕、亭历、苦参、鉤夭之草,地黄、游冬、葴、芑之菜,槠、栎、草斗之实,楛竹之笋,莫不族布而罗生焉。野蜂巢其间,采花髓作蜜,味亦苦,山中方言谓之黄杜,初食颇苦难,久则弥觉其甘,能已积热,除烦渴之疾。其槚荼亦苦于常荼。其洩水皆啮石出,其源沸沸汩汩,瀄滵曲折,注入大谷。其中多斑文小鱼,状如吹沙,味苦而微辛,食之可以清酒。
山去人稍远,惟先生乐游,而从者多艰其昏晨之往来,故遂择其窊而室焉。携童儿数人,启陨箨以蓺粟菽,茹啖其草木之荑实。间则蹑屐登崖,倚修木而啸,或降而临清泠。樵歌出林,则拊石而和之。人莫知其乐也。
先生之言曰:“乐与苦 ,相为倚伏者也,人知乐之为乐,而不知苦之为乐,人知乐其乐,而不知苦生于乐,则乐与苦相去能几何哉!今夫膏粱之子,燕坐于华堂之上,口不尝荼蓼之味,身不历农亩之劳,寝必重褥,食必珍美,出入必舆隶,是人之所谓乐也,一旦运穷福艾,颠沛生于不测,而不知醉醇饫肥之肠,不可以实疏粝,籍柔覆温之躯,不可以御蓬藋,虽欲效野夫贱隶,跼跳窜伏,偷性命于榛莽而不可得,庸非昔日之乐,为今日之苦也耶?故孟子曰:‘天之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赵子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彼之苦,吾之乐;而彼之乐,吾之苦也。吾闻井以甘竭,李以苦存,夫差以酣酒亡,而勾践以尝胆兴,无亦犹是也夫?”
刘子闻而悟之,名其室曰苦斋,作《苦斋记》。
金杯缓酌清歌转,画舸轻移艳舞回。
自叹鶺鴒临水别,不同鸿雁向池来。